我再也不和他比了，一句姐姐就够了，从那以后，我开始偶尔喊苏立哥哥，可是大概还是有点心服嘴不服吧。”
周栩认真地听着，江宁此刻不知道又回忆起了什么，倒是沉默了。
路灯很亮，照在两人身上橘黄橘黄的，和暖光灯一样，马路对面一对情侣走进馄饨店坐了下来，店老板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现包着馄饨。
“六年级有一次，我下课的时候，白色裤子上沾了血迹，那是我第二次来姨妈。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距离第一次初潮过了一个半月。班上的同学们都看着我笑，对着我的裤子指指点点，我害羞又害怕，是苏立站出来，凶跑了那些同学。他不知道我那是怎么了，还以为我受伤了，拉着我的手就要带我去医院，我悄悄告诉了他，他大概知道一点吧，老师上课时候提过的生理知识，可他知道生理知识却不知道怎么办。后来，他把校服脱下给我绑在腰上一路拉着我的手回家。他拉着我的手很紧，一路也没有松开过，他是真的担心我。那次以后，我才真正承认他是哥哥了，心服口服。”
“我从心底开始接纳他，不再仇视他，那天以后我发现，有一个哥哥多么幸福呀，而且我发现爸爸妈妈不是不爱我，只是他们也心疼被人抛弃的苏立，我好像真的成了动画片里的小公主，爸爸妈妈哥哥他们都疼着我爱着我。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江宁笑着，眼里却渐渐浮起水光，周栩看着，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好沉重。
“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一个晴朗的日子，我和他早上还讨论过能不能初中又考进同一个班，下午，他就不见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们到处找，没有，哪里都没有，爸爸妈妈都急疯了，去警局报案，一天，两天，一个礼拜，一个月……什么都没查到，他好像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他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爸妈说他是上天送来的礼物，却没告诉我原来这个礼物只有三年的有效期。”
周栩沉默地拉过江宁紧紧蜷缩的拳头，她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这样默默地，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吧。
江宁苍白无力地笑笑，向她表示自己没事。“我为他担心了三年，担心他会不会出了意外，又恨他，恨他不告而别，我好不容易才承认他啊，日子没过几天，他就消失不见了。可是，当我重新见到苏立那一刻，喜悦胜过了其他所有感情，原来，只要他好好的就好了。”
“怪不得，报道那天，你见到苏立会是那种表情了，我当时只以为是一种喜悦，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周栩看着她说道。
“你看到了啊？”江宁起初有些惊讶，然后低头自嘲一笑，“是啊，谁又看不出来呢？”
“宁宁，你对他……”周栩怎么也说不出后半句话。
江宁没有回应，她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抱着身前的书包，仿佛那是她所有的依靠，她的眼泪从手心逃逸，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过了许久，江宁低着头，微微嘶哑地开口：“你知道吗，六年级的时候，班上女生会悄悄聚在一起，谈论自己喜欢谁。”
“她们问我，我说没有，脑子里却第一个想到了苏立。”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的心里都是他。
“当我听到他说他回了苏家，心里居然有丝窃喜。如果他还是江立，我们这辈子就只能是兄妹，可他不是了，他是苏立了。”
“他对我太好了。如果他真的是我的亲哥哥该有多好啊，可他不是，他对我好一次，我就暗暗揣测一次，会不会他也有点喜欢我，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只是他对我？”
周栩看着流泪的江宁，心也涩涩地发疼，这种感受她也体会过，暗恋是什么滋味？暗恋就像微风拂过湖面，微风不以为意，湖面却觉得风万分温柔。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心之举，也足以掀起波澜。
江宁伸手抹掉眼角和脸颊的泪花，周栩看着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文再好又有什么用，事到临头，她连句安慰都说不出口，只能看着江宁流泪。
江宁放开书包坐直，靠在石椅上，微微仰头看着夜空。
“今晚的月亮好亮啊。”
周栩也微微抬头，“是啊，今晚不是满月，却还这么亮。”
这么亮的月亮，像极了她梦中的明月。
江宁抬头看着月亮，她侧脸看着江宁。
女孩的泪水打湿了长睫，就像风雨打湿了蝶翼。
梦中所现，是虚幻还是真实？周栩不知道，她只知道，至少今晚，至少现在，江宁好好地坐在这里。
江宁伸手指向夜空，“你看，那两颗星星特别亮，这几颗也是。”
“今晚的星星真多啊，又多又亮。”江宁指了一圈，手指突然一顿。
周栩顺着她的指头望去，那是一颗非常微弱的星星，微弱到几乎看不见，悄悄藏匿在一片星空里，在偌大的黑幕中黯然失色。
“栩栩你看，我就像这颗星星，多么黯淡多么不起眼啊。”
“苏立就像这轮月亮，圆也好，缺也罢，永远这么亮。”
“谁又知道呢，星星居然肖想月亮。”
第27章 肖想[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