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肖信见方圆迟迟没有动作,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方圆回过神,只是瘪着嘴摇了摇头,像看一条狗一般俯视肖信。
“战争嘛,死点人怕什么。”
闻此,肖信心里瞬间犯起一股嫌恶,啐了一口吐沫,“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方圆并未被肖信这番动作所激怒,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半分不虞。换句话说,他已经活了太久太久,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世俗纷杂,他很难因为一个人,一句话所动容。
这恰恰才是最无情的地方所在。
所以,刚刚他脑海里思索的并非是那些士兵多么可怜、多么无辜。
他想的是——如果肖信知道那些蚕食人性命和灵魂的东西是自己亲生父亲所做,他会作何感想?
这么多年来,顾云舟交给他的无非是君臣之理,天下正道。一旦肖信知道了一切,那些浑浊不堪的东西,自己注定成为天下最“邪恶”的存在。
他会怎么办?
这覆灭三观的事,对他来说会不会失心疯?
这才是摧毁他的关键所在。
方圆抑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蹲下身子,浑身发颤,两只枯瘦如柴的手捂着脸,忍不住想大笑。
他发现了一个不用肖信等到天雷劫,也会让他遁入无间深渊,瞬间心魔缠身的法子。
“你又笑什么?”肖信打心眼里讨厌这个人。
“笑你。”
“我还有能让阁下发笑的地方,肖某不甚荣幸。”肖信话里满是讽刺,心里更是鄙夷,这人到底能不能给自己一个痛快?磨磨叽叽的像个娘们。
突然,方圆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神色变得十分严肃,甚至还有些阴森。他蹲在肖信面前,像逗吃什么野猫野狗一般,道:“吁,知道杀了你父亲的人是谁吗?”
四目相对,肖信浑身一颤,上牙膛都在微微发抖,方圆的脸就近在咫尺,惨白到不像个活人,脸上皮笑肉不笑,眼神中却像是有火焰喷出,极度渴望。
赁谁看了都是一副失心疯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方圆手指戳向肖信心脏,嘴角上扬到不能再向上,“你早就知道了,但是你害怕…”
“你害怕你猜对了,是不是?”
“胡说八扯!你他妈发什么疯!”肖信抬手就要挥剑刺向方圆。
方圆动都未动,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手指一弹,又落下一子。紧接着便眼见肖信手臂一颤,霜暮剑摔掉在地上,伴随发出“锵”的一道脆生生的响。
“我耐心也是有限的肖无双。”他恶狠狠道,“激怒我?整个城的人都要陪你殉葬。”
肖信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眼前这个名叫方圆的人又性情乖戾,他说的未必就干不出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肖信只好换了一个话题,转移方圆注意力,千万别真的迁怒旁人。
“我要你痛不欲生的死去!魂灭殆尽,永世不得超生!”
语罢,不知他什么时候落的子,肖信两条腿骨遂即断裂,不得已趴倒在地,成了真正的胯下之辱。
他两手死死攥成了拳头,鲜血从指甲缝里流出来,心中愤恨到极点。
无霜阁的清威被人彻底捏碎,踩在脚下。
*
“嵇无忧。”
一道沙哑的嗓音响彻山林。阮醉看着身前那个熟悉又有些生疏的面孔,心里涌动着难忍的酸涩,到底只是唤了一声名字,而后便再无言语。
二十年前,他同嵇无忧相识。兴许是前几代有着被世人难以忘怀的羁绊,他们二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那时旁人都有师门作为庇佑,而他们身怀绝技却像是被世界所抛弃了一般,茕茕孑立。
对于此事,阮醉根本没放在心上,依旧怡然自得,照常喝酒练剑。嵇无忧更是心外无物,每天一门心思的研习琴法。
二人无需言说,又彼此心领神会。
正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他们就好像是天生的挚友,即使当时双方只结识了短短两个月。
*
这样悠闲惬意的时光,度过了整整四年。
这四年里,阮籍无意间收下了一名小徒弟,至此后每日的精神头更加旺盛。能够有通达此剑道的人来传习醉剑,是他阮醉毕生最大的愿望。相比之下,嵇无忧则两袖清风,无牵无挂,阮醉倒也没在意,他的琴法已经无人能比,天下第一非他莫属。
距此得到天降旨意,羽化登仙也不远了。
日子本该这样过下去,再好不过。可谁知,天意弄人啊……
十六年前,魔教突然异军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吞灭了中原大地,起初仙家并未在意,以为只是哪派活不耐烦了闹事,镇压下去就行了。
可是,事情却越发不对劲……
那些东西好像杀不死、杀不完,硝烟弥漫渐渐从西域到长安,又紧接着席卷了整个华夏大地。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顿悟!原来,此事不是闹着玩的。这世上横空多出来了一个东西!他们不是鬼,亦不是人,所习之道也并非修仙之术。
他们——是死人的灵魂,再度附生在白骨之上!
是阎罗降世!
至此,天下轰然大乱!
刚开始的时候,嵇无忧和阮醉并不想管,以他们的能力,斩灭这些杂碎不在话下。但是万一参与进去整个战事,身上背负一些无关性命,沾染了因果,就没办法得道成仙了。
俗话说得好——生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也是人,有私
第六十一章 血色过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