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仓在临近郊区开着一家地下赌场。
两只牛犊一样的大狼狗守在院前院后,三层小洋楼掩映在树丛中,院子前面是一条河,河里养着一群鸭子。
陈万仓的老婆比他还胖,所不同的是没有他的弥勒佛笑容,这个胖女人一脸横肉,她整天坐在门前的小河旁看着一群鸭子,实则是为了放风。
她手底下还有两个年轻点的女人,一个她唤作阿凤,一个她唤作阿花。
阿凤长得黑皮肤厚嘴唇,整天画着熊猫眼。
阿花长得白皮细肉,但脸上比阿凤还丑。
阿凤和阿花在老板娘的指挥下给赌场来的男人女人们负责添茶倒水,外做一日两餐,有时到了半夜还煮一顿夜宵。
赌场的男人除了赢了钱兴奋地尖叫,要是那个涩胆包天的男人拧疼了阿凤阿花身上的肉引起怒骂,男人们的兴奋便瞬间高涨起来。
三楼是休息室,隔了好几个包房。
我和张飞宇的宿舍就在楼上,我们这些看场子的小弟一共有八九个。
二楼摆着麻将桌,整天哗啦啦地响着就没有停息的时候。
一楼和下面的地下室是纯粹的赌场,这里倒安静,可是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却有着一种随时爆发的血腥和萧杀气息。
我和张飞宇就在地下室伺候这些大佬。
并且,我和他是分开两班,他从下午开始到前半夜下班,或者我在半夜接了班一直到第二天中午。
伙食很好,有鱼有肉,陈万仓要是那天赢了钱一高兴,也会赏我们几听啤酒。
我和张飞宇下午会在露台上吹吹风,看着用铁锁锁着的大铁门,再看看高墙上的铁丝网,我们在踏进这个院中时便明白一旦进了这里便不能轻易走出去了。
张飞宇很满意这里的工作状况。
而我不满意——但我说不出我那里不满意,我自从到了陈万仓这里,心就悬了起来,下班躺在床上一闭眼就做起了恶梦。
我想我是有些担心和害怕。
但张飞宇劝我说:“别怕红子,等咱干到快过年了就回去,他说过不会赖咱们的钱的。”
我才不相信陈万仓的话。
他只对我们热情了两三天。
在此之后,他胖胖的脸上看到我们就没有再笑过,好象是我们欠他钱不还一样。
他只对管我们的一个当地的年轻人热情,他让我们喊年轻人林队长,负责管理我们。
也不知道这个林队长和陈万仓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对陈万仓言听计从,见面象一只狗一样弯着腰脸上堆着笑。
回答陈万仓的问题是几乎要跪下的样子。
我看分可怜,却不知可怜之人真的有可恨之处,林队长回到宿舍,脱胎换骨一样变了个人,对我们几个横加指责,说话的口吻简直就是一个土皇帝。
尤其他对我和张飞宇,好象我们两个是陈万仓买来的三等奴才。
林队长脱了鞋子坐床上,一旁的小弟给他赶紧敬上一支烟,然后双手给他点着,他歪着嘴吸着烟开始教训我们,其他人可以坐在床边上,唯独要我和张飞宇站正了任他唾沫星子飞到我们脸上。
“你们住的是陈老板的,吃的是陈老板的,他养活着我们,我们就得效忠他,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首要的一条我天天强调过——李敬潼,你来说是什么?”
我望着天花板背诵道:“首要的一条是我们不给外人乱说这里的一切,只说是养鸭场。”
“很好,那你为何昨晚偷吃了客人茶里的一个红枣?我以为我没有看到吗?阿凤告诉我的,你要下次再这样小心我砍了你的爪子。”
“我没有偷吃,那是人家让拿去换茶倒掉的。”
我依旧望着天花板不看他,口气却很坚定。
本来我说的是实话,那的确是一个北方口音的客人让换一下茶倒掉的,我看茶碗里还有两个红枣觉得倒了可惜,便在端出门时捞出来吃了,正好被阿凤路过看到。
这些也和林队长提到的效忠二字根本没有关系啊。
他无非是没事找事,寻个茬子找我麻烦。
“很好,人贱嘴硬,m的——”
没等我反应过来,林队长伸出他瘦得象鸡爪子一样的手掌抽了我一个耳光。
别看他瘦,力气惊人。
我被抽得站不稳,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
张飞宇过来想要扶我起来。
“别动!谁让你去扶的,让他自己起来——站好,别给老子装死样,一巴掌你就挨不住,以后要是下面打起架来,你第一个让捅死!”
林队长说得恶毒,朝我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只好自己爬起来。
他又伸出脚在我腿上踹了一脚,骂道:“罚你今晚上班到通宵,现在就去。”
“我还没吃饭呢——”
“什么?你还想吃饭啊,想得美,还不快去!”
他将烟头向我的脸上丢了过来,我躲不及,被烫到了头发上,惊叫起来,赶忙用手去抓头发,林队长看到我的狼狈样,和床上那帮人一起大笑起来。
我忍着快要流出来的泪水,转身向楼下走去。
我离开之后,林队长用同样方式教训了一顿张飞宇,只是没有让他去上夜班,他中午才回到宿舍,林队长命他去洗自己的衣服,洗完了又让他打扫宿舍的卫生。
张飞宇第二天等我回来,他正穿了衣服下去,路过我身旁悄悄对我说道:“我迟早要弄死他,不信咱们等着瞧!”
我经过一夜的端茶倒水,站在赌场边上十多个小时,已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上了床倒头便睡,脑子象火车轰鸣着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到了月末,别人都发了工资,我和张飞宇只领到每人十块钱。
我问陈万仓为什么不发我们的工资。
他板着脸看都不看我们说道:“忘了告诉你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要干够半年才发工资的,你们在这里有吃有住,要钱干嘛?还不是乱花了,我替你们存着一样的。”
张飞宇看看我的脸色,知道我心里和他一样一万个不乐意,但又有什么办法,钱在陈万仓手里,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让我们出去一趟总可以吧,我想给家里寄封信,还有,顺便买点东西。”
我提出条件。
陈万仓看了一眼林队长,林队长立马点点头,对我说道:“我带你们出去,前提是我要看一下信的内容,看看你写了些什么。”
我一听来了气,发作不得,只好说我不想寄了,以后再说吧。
回到宿舍的露台上是黄昏,我得去地下室上班了,张飞宇要抓紧睡觉,我问他:“飞宇,想不想从这里逃出去?要是你愿意,我们一起跑出去。”
“怎么跑?跑哪里去?出去了多一毛钱都没有,吃啥喝啥?又要睡大街吗?”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心,我知道他宁可呆在这里当奴才也不愿意再出去,毕竟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
我不愿再说什么,穿好衣服下了楼。
那晚来了好两辆车,车上下来的人似乎都象电影中的黑社会老大,他们夹着皮包迈着八字步走进二楼,陈万仓赶忙跑进来迎接,肉包子一样的脸上笑得满是褶子,给来的七个男人发了烟,亲自一个个点上,然后问他们想玩什么。
“陈老板,我听说你这里最近来了几个北方的老板,赢了我这几个弟兄不少钱,我想亲自来试试,你总不能吃力扒外帮这些外地人吧。”
他们中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开了口,伸着长腿搭在椅子上,嘴中喷出的烟雾一下子罩住他的眼睛。
陈万仓一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前几天晚上这里是来了三个北方人,提着一大包的钱来这里豪赌,手气极佳,连着几个晚上都爆赢,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了出去。
“汤老板放心,咱们是自家兄弟,那有让外地人占太多便宜的道理,我才心想着明天请你过来杀杀他的威风,替咱们兄弟捞回面子,不想今天你就来了,正好,我安排下去,那三个人就在下面,汤老板是现在过去,还是在这里喝口茶?”
陈万仓的笑容里有着十分的恭敬。
“我们现在就下去。”
汤老板已等不及的样子,对身后的几个人挥了一下手。
陈万仓赶忙叫过林队长,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这才跟着汤老板下了楼。
阿花和阿凤穿得花枝招展地捧了茶水过来,我忙上去接,阿花白了我一眼呵斥:“今晚老板说过了让我们伺候,还轮不到你!“
我只好退到了门口,和几个小弟挺直了腰板站在那里。
汤老板坐在了桌上,身后跟着他的六个弟兄。
对面是北方来的三个汉子,坐中间的一个我知道姓许,听说是做煤炭生意的。
他个头不高,但壮实,身边的两个兄弟倒是人高马大的样子,一直抽着烟不说话。
三个人的表情都很自大骄傲,连着几个晚上赢了钱,他们赚得盆满钵溢。
想着再玩几次就收手回去。
不想来了高人,指明了要和他们赌一局。
场子里的人一看来者不善,已明白今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战。
都很安静,眼睁睁在看着桌上的几个人各怀心事,各怀鬼胎。
汤老板叫过来陈万仓,让他把其他人清出场,只留了信得过的人坐了下来。
我有些替汤老板担心,这几个晚上我见过北方来的许老板,他出手阔绰,牌运次次都是走高,我看不出门道,一旁的小弟告诉我说他是老千。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千和万,我们都是陈万仓叫来充门面的人,看着脸色伺候好这些大爷就行。
赌局开始,第一把许老板胜出。
他脸上泛起了轻蔑的笑意。
第二把开始,汤老板问他押多少,许老板直接将半袋钱倒在了桌上。
可惜他输了。
输了就输了,许老板面不改色,让身旁的兄弟点着一支烟叼在嘴中,他蹙着细长的眉毛搓了个响指。
第三把开始。
他还是输了。
汤老板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冷笑着望着对面。
许老板对旁边的壮汉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去院子中的车上提来了一袋钱。
“这样太麻烦,我将
第60章:我第一次经历血腥打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