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眠不领情,沉着脸冷道:“烦恼?我的烦恼你如何能懂?你想的只是如何讨好皇后,如何从我这里得宠不是吗?”
换做是从前的苏雪乔,这几句无情呵斥足以让她心碎啜泣,而现在……
她只是低着头,仿佛什么嘲讽言语都没听到,平静如无风湖面。
“雪乔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这份心意,其他女子谁能做到呢?王爷厌烦我,我有自知之明,平时也不会主动过来惹王爷不痛快,实在是看王爷最近悲喜不定,心里担忧,这才会忍着心痛听王爷冷嘲热讽,而没有转身离开。”
萧君眠不答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把空杯推到苏雪乔面前:“倒酒。”
提起玉壶微微倾斜,澄净香醇的佳酿滚入杯中,一眼到底,琥珀流光。
一连喝了七八杯,烦躁之感渐渐被酒意压下,萧君眠脸色和缓些许,淡淡开口:“你来了也好,正巧我有些事想告诉你。当初我从太子被贬为封王,唐太师那边诸多抱怨,唯有你和你爹不声不响随遇而安,这份支持我始终铭记于心,绝不会忘。”
“夫为妻纲,雪乔一生只认王爷为夫,无论贫寒疾苦甘愿追随,绝无二心。”
萧君眠深吸口气,又沉默半晌,走到苏雪乔面前停下:“我会保你和你的家人一生无忧,富贵荣华用之不完。你若愿意,还可以在帝都生活;若不愿,也可返回故里另择良婿……”
话还没说完,苏雪乔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看着萧君眠,眼中泪水满盈,声音微微发颤:“王爷……王爷是要赶我走吗?只因我碍了王爷的眼?又或是我犯了七出之中的哪一条罪名?”
“别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问题。”萧君眠摇摇头,竟有几分愧疚之感,“我不想瞒你,实话实说好了,我打算娶惟音,而她不愿与别人共侍一夫,我对你也从未动过心。与其束缚着你常年幽居孤房,倒不如放你自由,凭你条件,必定会有许多真心待你之人愿暖你一生。”
萧君眠的决定听在苏雪乔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单薄身子晃了晃,那一大滴泪终于没忍住落下,而后便止不住泪雨涟涟。
事实上在萧君眠看来,夏惟音是当世第一奇女子,苏雪乔虽不及她勇敢聪慧有个性,却也是十分难得的贤惠之人,至少在这种时候她不会像其他人家被休的妻妾一样哭哭闹闹,就只是站在那里无声伤心,默默流泪。
偏偏这种没有任何质问责怪的态度,总会让他的愧疚自责无限扩大。
“对不起,当初我不该那么做。”忍不住轻轻拥抱花容凄惨的苏雪乔,萧君眠语无伦次低声道歉,却连自己都说不明白,是在为休了她而道歉,还是在为那晚把她当成夏惟音替身,明明无情无意却夺了她清白之身而道歉。
苏雪乔哭得更厉害,紧缩在萧君眠怀里泣不成声,柔软手掌因无力而变得僵冷。
他的胸膛的确温暖,只是那份温暖不是给她的,自然,暖不了她濒临死境的寒心。
啜泣声渐渐息止,苏雪乔紧紧抓着萧君眠衣襟,把脸埋在他胸口,汲取着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接触感觉,生怕一眨眼,这最后的温柔都将离她而去。
人心肉长,萧君眠本就有愧意,自然不忍心残忍将她推开,也就由着她赖在怀里,轻轻抚过高高竖起的发髻、云鬓,以及那张被泪痕浸湿的面颊。
沙漏转了一番,温酒也已变凉,萧君眠轻轻叹息,低头看了看。
苏雪乔似乎睡着了,双目轻闭而微颤,眼睫上还挂着半颗晶莹泪珠,脸颊紧贴他胸膛,被泪水浸湿的衣襟则攥在她手中,整个手掌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苍白无色。
轻手轻脚抱起苏雪乔送回卧房,为她解衣,为她盖被,萧君眠平生第一次如此勤快,熄了烛灯走的时候,还不忘最后看上一眼。
房门无声关闭。
轻柔夜色里,烛灯燃烧后残留的味道仍在,榻上那抹瘦削身影悄无声息坐起,白得如同鬼魅。
此时的苏雪乔已不再是楚楚可怜的被弃妾室,起身下榻,婀娜迈步,光着脚走到门前,打开房门迎着月光长身玉立,咚咚咚咚拍了四下门板。
一直从东宫随侍到此的侍女匆匆赶来,听苏雪乔耳语几句,重重点头匆匆离开。
仰头望着皎洁明月,苏雪乔露出一抹如若冰霜的冷笑,低低呢喃里,杀意浓厚。
“夏惟音,这是你逼我的。他身边不需要两个女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第74章 妒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