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一瞬,呼连钦聿已经贴近她面前,滚热手指托住她下颌,作势就要吻下去。
冷光在夏惟音漆黑眼眸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匕首饮血而归,几滴殷红血珠掉落,染红了呼连钦聿宽大衣袖。
呼连钦聿愣住,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脖子,浅浅一道伤口涌出的血留在手指上,虽不致命,却令他一刹心生寒意。
只要夏惟音再多一分力,他就要因为举止不端暴毙在这夜行的马车上了。
良久无声后,呼连钦聿捂着脖子倒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来真的?亲一下而已,又不是真想做什么。”
夏惟音面不改色,仍是冰冷面孔:“我不抵抗,你会就此罢手么?什么叫男人的得寸进尺,自我懂事起就明白。”
呼连钦聿难得哑口无言,耸耸肩坐回自己位置,掏出汗巾擦拭伤口,并未惊动外面的昆仑奴。
见夏惟音始终保持警惕紧握匕首,呼连钦聿撇嘴:“行了,收起来吧,我保证不会再动手动脚。说来你也太过敏感,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猴子似的跳起来了。”
夏惟音收起匕首,却还是那份充满警觉的冰冷表情。
自知触了她的底线,呼连钦聿后悔地拍下脑门:“你们中州女人还真是保守。如果说是为心爱的男人守身如玉,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许下承诺事成之后会嫁我为妻,还用得着顾及颖阑皇帝吗?大半夜让我和一个心仪的女人独处,却又不让我碰……根本就是活生生折磨人。”
“只要我还是他的妻子,就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平淡回答之后,夏惟音蓦地一阵心痛。
她无法想象,假设墨妄尘知道她和呼连钦聿之间的约定后会是什么结果。他对其他事很大度宽容,唯独对她十分吝啬,从不许任何人觊觎染指,要是得知她居然说出愿意嫁给其他男人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吧?
然而她又能有什么其他选择呢?
毕竟她要保护的是两国,而他在乎的只有颖阑百姓,目的不同,所受束缚掣肘不同,自然选择也不尽相同。
一声仿若惋惜的感慨后,呼连钦聿终于老老实实躺下,似乎打算入睡了。
“我能说最后一句话吗?”翻个身,呼连钦聿仍不死心。
无声叹口气,夏惟音闷闷嗯了一声。
“因为你,我越来越好奇颖阑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教如此出色的女人痴情不渝。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很怀疑,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值得你为他付出。”
夏惟音装作睡熟,没有理会。
只是那一句话在她心底掀起的涟漪,不知不觉间愈发扩大。
值得吗?
为他卷入两国之争,为他失去血浓于水的养父,为他奔波流离,遭人白眼还要厚着脸皮走下去……
哪怕他也豁出一切在乎她、爱着她,可终归……这不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而她无法预见,自己还要经历多少风风雨雨、分分合合,才能盼来安宁。
那一晚,呼连钦聿很安静,夏惟音却睁着眼直至天亮。
奉良二年十一月初六。
离开几百个日夜的帝都掖城,再一次出现于夏惟音视线中,只是这时的掖城已没有当初繁华富庶景象,一眼望去,尽是萧索清冷。
一品楼还在营业,仍是那个干瘦却很高的掌柜,就连小二和看门护院的打手也未曾更换,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
那些人对莫思归很忠心,即便到处都传言战火将烧到帝都,而莫思归又许久不见人影,他们仍尽忠职守等在这里,不管有没有客人都一如既往早早开张,按时关门。
也只有在面对这些人时,莫思归才会恭恭敬敬鞠躬致谢,满眼动容。
回到熟悉的地方,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象,伽罗莲华两个小辣椒抹着眼泪大哭一场。莫思归也变得沉默,没有询问楼中账目和经营状况,每人赏了百两银票后就坐在二楼,目光始终紧盯大门口。
三天后,萧君眠将从这个门槛上迈过,走进他倾付心血最多的店面,与燃起侵略烽火的帝国王子见面。
更让他不想看见的,则是最重要朋友夏惟音,又要卷入这一场也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会面。
“如果能回到过去,三小姐有什么想要改变的吗?”茫然到尽头时,莫思归忽然询问。
夏惟音也有些茫然,想了许久,忽然叹息着轻笑。
“太多太多。只是我们没有如果可以安慰自己。”
时光不可逆,一如她即将迎来的关键时刻,无法抹消,无法撤出。
那么她可以做的,就只有挺胸抬头,无论未来有多少坎坷,都义无反顾走下去。
哪怕,等来的,是一场悲剧。
第155章 不安的涟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