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若很难受,但这种时候也不忘发挥她缺心眼神经大条的本色,心里想着睡觉然后真的就迷迷糊糊歪在车玻璃上迷糊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她晕头涨脑睡的眯的正香,车身忽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然后吭一声停了下来。
沈安若往外看了一眼,离她们酒厂已经很近了。不过这明显不是司机故意停的车,而是出现了一路上司机小心翼翼都不想出现的情况,出租车在过拐弯的一个水坑的时候熄火了。
车子刚过拐弯,此处地势特低,雨水汪成一片,在水中熄火的车是不能立即尝试点火的。
两人静悄悄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沈安若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人家。
毕竟上次动手柯安宸有相当一部分责任,虽然不知道跟他这个出租车司机有什么关系,但是,沈安若正直的想,如果没有昨天的打架事件就没有今天的自己要搭他的车。
如果自己不搭他的车,现在发动机肯定进不了水。
他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而已,说来说去这事跟自己有关。
司机戴着口罩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他后脑勺一阵,沈安若主动说:“要不我们下去试着推一下车吧,我对这块路很熟悉,这里水并不算太深,路也平坦,应该好推出去。”
司机手握着方向盘,脑袋别向窗外,不知道听没听见沈安若的话。因为他点反应没有。
沈安若说完了,看了他几秒,看他还是没反应,她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
男人反应过来,不过脑袋还是别在一旁,他对沈安若说:“离你要去的地方很近了,你下车走过去吧。”
沈安若说:“可是你车不能一直停在这里。我帮你一起推出去再走。”
男人摇头,“不用了,你走吧。”
“大晚上的,又是在拐角处,你不赶紧推出去会不安全,我们俩一起……”
沈安若好心的把脑袋探到前面想劝说司机赶紧把车弄出去。毕竟有自己一部分责任。她可不想看司机违规停车,万一导致了什么交通事故自己就罪孽大了。
结果她的好话根本没说完就被司机不耐烦怼了回去。
“说不用就不用别再废话了好吗?我自己心里有数,你赶紧走吧!”
他声音特别沉,压抑着怒火一般的沉到深渊里。
沈安若一下被他怼的无言以对。
她心里有些不满,她觉得这个人有毛病。
明明是你自己献殷勤主动要送我回来的,现在出了事人家又没想逃避责任你凶什么凶?
不用就不用好了,谁稀得大晚上陪你坐这里浪费时间。
沈安若从钱包里拿钱,不知道该付多少,钱包里零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共一百四,她把胳膊伸到前面,全部丢到副驾驶,然后一句话不说下了车。
雨没有一点减缓的趋势,反而铺天盖地,仿佛越下越大。
沈安若用尽全力撑着伞,脚步踉跄快速跑到厂门口。
保安看到是她回来,打开了门,两人寒暄几句,沈安若上了行政楼。
从车子抛锚的地方到沈安若的厂门口大约有七八百米。沈安若到行政楼前合了伞,扭头回去看的时候出租车好像还在原地。
难不成车坏了这人就打算在这里坐一晚上?
“神经病,好心没好报……”沈安若心里不安的嘀咕了两句,打了个喷嚏,拿着伞匆匆回到楼上办公区。
因为前一段时间忙新产品开发和展销会的事情,沈安若偶尔周末加班,为避免自己临时加班有时候衣冠不整,她特地在办公室准备了几套换洗衣服。
办公区卫生间宽大豪华,沈安若拿着衣服去里面放了点热水冲了冲腿,然后换了套干净衣服回办公室休息。
办公室空调暖起来了,沈安若舒服的进去躺在沙发椅上,先给家里拨个电话说今晚临时有事不能回去,然后再给自己泡杯热茶水。
脑仁疼,一杯热水喝下去排了点汗感觉舒服不少。然而心里仍旧觉得很乱。
她不是一个正义感特别强的人,但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却迟迟不能轻易忘怀。
自己在这舒服的环境里享受,外面有个遭了殃的司机正在雨水里想办法,那个司机冷漠生气的语气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让她觉得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好像是一个无耻的人。
终于,在办公室良心不安待了有半个小时,沈安若拿着伞又朝楼下冲了下去。
下这么大的雨,保安看她进来又出去,表示相当不能理解。
沈安若也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他一个好手好脚的大男人,遇这么点事情还要劳驾顾客替他担心,这年头的男人都弱的这么理直气壮吗。
裤子被她把裤脚挽起来叠到了膝盖处,她一边想着,一边淌着水脚步不停,快速朝刚刚车子熄火的地方走去。
换衣服打电话喝茶发呆,前前后后她回去耽误了快一个小时,没想到再出来的时候那男人果然还在原地。
工业区照明不好,大约五百米才有一个路灯,不过沈安若还是一冲出厂门就看到了茫茫大雨中那一抹沉默的身影。
男人穿了一套黑色的衣裳,戴黑色口罩,没有打伞,滂沱大雨里,他一个人在车后费力的推着车尾,看样子试图想把车从水坑中弄出去。
沈安若远远看着他,鬼使神差地觉得有些内疚,有些可怜。
她良心难受的走到后面想要帮忙,然而直到她出现到走过去的这一分钟里,那男人始终没有回头看到她。
沈安若盯着他推车的样子看,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这男人推车的姿势有些怪异。
因为她觉得正常人在推车的时候,通常都会把身体压低双腿后蹬,双手在前面跟肩膀平齐使劲。
然而这男人他却是侧着身,右肩膀顶在车尾上,看起来完全在用右半边身子使劲。
而且……
沈安若莫名觉得,这个司机看起来身高腿长人高马大,力气是不是也太小了点?
这是平地水坑,她一个女的咬咬牙恨不得都能一把力气把车推出去,怎么……
反正看他推车的时候感觉很费劲,好像有种使不出力的感觉。
扛了几下,男人可能觉得这样推下去不是办法,得换个思路,他肩膀松开了车尾,来到车门边,想扭动一下方向盘。
就在他从车尾走到驾驶座车门的这短短几步路里,沈安若总算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了。
这个男人走路时,用左手拖着左腿,整条腿十分僵硬又虚浮,好像行动不便,步伐走得相当吃力痛苦。
沈安若*看见这样的男人,她愣住了。
这个男人……
怪不得昨天说赔偿的时候工作人员那么生气,还好心替他把纸条递过来,原来,原来……
沈安若快步走过去。
在距离他大概只有四五米的时候,他不小心看见了沈安若。
在他看见她的一瞬间,不管当时在忙什么,打算忙什么,淋在身上的雨水有多大,他马上站在原地不动了。
庞大的雨幕隔在两人中间,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五官。
但即使是这样沈安若也知道对面的人尴尬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骤然出现很不礼貌,她知道自己这样骤然出现可能会引起人家的强烈反感,但是她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恶意。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雨水顺着男人的五官扑簌而下,沈安若扔了雨伞,走到水中,对他说:“来吧,我帮你。一起推。”
……
七个月前,柯景煜*去医院做化疗。
老教授给他安排的是静脉和体腔给药,小白鼠一样被捣鼓了半天,老教授过来跟他谈心。
他问柯景煜,有关手术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化疗对于骨癌作用不大,他现在这么做其实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有利的做手术时间。
本来用化疗这段时间把手术做了,说不定用半年时间他可以排异可以康复。
但是如果这样没完没了的拖下去,后面的后果老教授自己也不能保证。
柯景煜很矛盾。
一方面,他眷恋沈安若和孩子,不想年纪轻轻扔下她们就这么病死。
一方面,他又不能接受残缺不全的自己。
他不希望老婆孩子眼里的他是个有缺陷的人,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缺了一条腿,到时候该用什么表情出现在沈安若面前。
他很烦,那段时间的他每天喝酒,在办公室,在酒店……他觉得命运对自己很不公平,他好恨。
直到那天阿钟带钟阳一起过来看他,三人关着灯,面对面盘腿坐在地毯上,钟阳跟他玩了个有话好好说的游戏。
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众人自在的把自己淹没在黑暗里。钟阳问柯景煜。
“沈安若今年多大了?”
“25。”
“她母亲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父亲呢?”
“沈耀庭。”
“她父亲母亲在25年的时光里,对她说过几次我爱你?”
柯景煜摇头,“不知道……大约一次也没说过吧。”
“那你觉得她父母爱她吗?”
“……有的爱,有的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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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