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层一层地“降”了下来,山间的晚风渐渐凛冽。
庭院中,苏北歌披散的青丝和焦色的长裙在这朦胧的月色中与那凛冽的山风共同起舞。
薄纱与青丝共舞间,肤白如玉的少女仿若即将飞升而去的天上仙。
一经诵罢,住持从念佛堂回到了后院。
看着仍旧静坐在石桌旁的少女,住持微微一叹。
“红尘之事多纷扰,情之一字最难解。”
说罢,他便转身去了藏经阁。
藏经阁在佛寺主楼的二楼。
住持沿梯而上,左手在楼道间的墙壁上细细摸索着。片刻后,他的左手停在了一块璧砖上。
他闭着眼,右手拨动着佛珠。两分钟后,他重新睁眼,叹了一口气,顺着璧砖按了下去。
璧砖倏地一松,住持顿了顿,将璧砖拿了下来。
一个积满灰尘的红木箱子出现在住持眼前。
住持拂了拂箱子上的落灰,待落灰散尽后,他轻轻地在箱锁上转动了两下。
“咔嚓”一声……
箱锁开了。
住持将木箱打开,白色丝布上的一朵“火莲”在他的眼中绽放。
“历经千年,竟还如崭新的一般。看来历任的住持都将你保存的很好。传到我这一代,总算等到了……”
住持顿了顿,再次叹了一口气。
“罢了,世间‘轮回谁又说的清呢?”
住持小心翼翼地将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
夜寒月清,苏北歌那双纤长的玉手已被这肆虐的山风浸得冰凉。
她垂着眸,无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住持提着小橘灯缓缓向着苏北歌行来。
“阿弥陀佛。”
住持将橘灯置于石桌之上。
听到住持的声音,苏北歌抬眸。
“住持?您还未歇息吗?”
苏北歌看了看天色,讶异地看着他。
“施主。”
住持将手中叠的整整齐齐的“白布”双手递了过去。
“夜风寒凉,施主若执意要在小院中等待另一位施主的到来的话,就请将这件斗篷披上吧。这件斗篷可为施主挡一时之寒。”
白色斗篷上那朵栩栩如生的红莲,在这橘色的灯光下少了些张扬。
苏北歌被那朵火红的莲花深深吸引了。
她缓缓伸出双手,将“那朵莲花”接了过来。
“多谢住持。”
住持微微一笑,继而与苏北歌告别。
与苏北歌告别后,住持便不急不缓地回了房。
这一次,他没再带走石桌上的那一盏橘灯。
住持走后,苏北歌摸着斗篷上的红莲,突然露了笑意,她微微屈了屈快要冻得僵掉的手指。
“夜风的确寒凉。”
说罢,苏北歌便将斗篷披在了身上。
瞬间,斗篷上的红莲就落到了苏北歌纤瘦的薄背上。
离了橘光的红莲落在这清冷的月光中又重新“张扬”了起来。
待身子暖和一些后,苏北歌重新执棋,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月亮渐渐升高,橘黄色的火光在灯笼里不住跳跃着。
“吱呀”一声……
木门开了。
苏北歌猛地抬头……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踩着月光缓缓走进了苏北歌的视线当中。
那高大的身影带来的熟悉感瞬间击中了苏北歌的心脏。
她的心脏倏地一痛,但痛过之后,她冷清的眸中又重新有了温度。
来人的眸光深邃,五官轮廓分明。
他在不断跳跃的橘光中看着身着焦色纱裙、外披白色斗篷,玉手执棋与他遥遥相望苏北歌,薄唇渐渐上扬。
他目光灼灼,披着星光,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
他在距她三米之外的地方停住了。
他想过去,却又不敢过去。他怕他一过去,眼前日思夜想的佳人便化作了泡影。
跳跃的火光中,两人无言地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终于确定了眼前的人不再是幻影之后,沈念南才终于开了口。
“北北。”
他面色如常,声音却微颤了两下:“我来了。”
他想细细地吻一吻她的额头、她的眉毛、她的眼睛、还有她的那一双……似乎永远都是那么诱人的唇……
他想借着亲吻将思念诉于她,将他满腔的爱意诉于她。他想将她拥入怀里,揉进生命里……
可是……
这是佛门重地。
可是……
他怕唐突了她。
是的,他怕唐突了她。他怕唐突了那个想从他生命中离去的珍宝……
他怕……她不再愿意他的亲近……
木门后的小沙弥悄悄地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地把门锁上,最后再轻手轻脚地回了房。
寂静的夜晚,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但院中的两人却恍若未闻。
山风肆虐,苏北歌的青丝在这风中翩然起舞。
苏北歌看着沈念南露在夜空下的手臂,丹唇轻启:“哥哥。”
听到这一声“哥哥”,沈念南的眸中瞬间涌上了千百种情绪。
深情、期盼、酸涩、欣喜在他的眼中交织,让他深邃的眸中多了几分暗涌。
“夜深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他看着她冻红的小脸,喉结动了动。
“好。”
……
寺院的沉香都是品质上佳的好香,香而不厚重,浓而不刺鼻,安神功效极佳。
所以,今夜本该是难以入睡的两人,最后还是伴着寺院寮房的沉香沉沉睡去……
梦里,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
“驾……驾……”
白茫茫的雪地中,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红衣少女骑着白马往山下疾驰。
白马上的少女冰肌玉骨,蛾眉星眸。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面容娇美,却拥飒爽英姿。蛾眉轻蹙,眸光却异常坚定。
月色和雪色之间,她可为第三种绝色。
她白色的斗篷随着马儿的疾驰在这白色的天地中随风飘动。
白色斗篷上火红的莲花在这月色和雪色交织的世界中显得突兀而张扬。
突然,少女身后传来一阵紧凑的马蹄声。
“姝儿!”
熟悉的男声传来,少女不仅不停下来,反而还策马疾行。
她身后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见状,眸色渐深,策马追了上去。
第107章 不过是一场梦[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