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一刮,庭院中已然变秃的树木枝丫隐隐作响,上头积了一夜的雪压得那细细的枝丫不堪重负。只听得一声响动,那细枝丫陡然折断,连带着上头的积雪,全掉在了地上。
“今年这天儿属实奇怪,咱们建康何时下过这样大的雪?外头的牲畜也不知冻死了多少。”
“可不,不过都说瑞雪兆丰年,这明年没准是个好年头。”
俩宫人搓着手,往手上哈了些热气。待手暖和了些,又拿起铲雪的工具清扫着廊下的积雪,以免主子们出行不便。
俩人不到卯时便被掌事宫女叫起来清扫建章宫的积雪,忙到这会儿,算是将前殿与后殿相连的这条长廊清扫了一半。
活干到一半,两宫婢不免偷懒咬起耳朵来。
“听说北魏又夺了咱们大晋五座城池,说不准什么时候这座宫城也要改姓拓拔了。”
北魏的皇室正是姓拓拔。
“你疯了?这也是能随便乱说的?被掌事姑姑听见,你还要不要命?”
“得了吧,谁还有闲心管咱们?连太后娘娘都忙着晚上宴请月氏汗王呢,巴望着能同月氏结盟,解了大晋的危机。”
太后羊氏居于建章宫,这俩宫婢闲聊之事也是偶然听来的。
如那宫婢所言,大晋的实际掌权者羊太后确实没有闲工夫管教胡乱嚼舌的宫婢,她正为笼络月氏汗王而费尽心机。
到了晚间宴请月氏汗王时,羊太后一改平日的傲慢,言辞间对月氏汗王极尽奉承,让月氏汗王畅快不已。
筵席结束后,羊太后遣散了一众朝臣,只留下月氏汗王。
月氏汗王醉醺醺的,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半眯着眼问:“太后留下本汗做什么?”
莫不是为了得到月氏的兵马,要自荐枕席?
汗王迷迷瞪瞪的,上下打量了羊太后一番,眼前这女人年纪大了、姿色也不出众,他就是再不挑食,也看不上。
羊太后看懂了汗王眼神中的轻佻,心中燃起一股恶心,她尽力忽视掉汗王的视线,命人拿出一卷画轴。
“若汗王此番能同大晋结盟,我朝亦愿与月氏永结同好。”
羊太后笑着道,然后给宫婢使了个眼色。那宫婢会意,抱着画轴来到汗王面前徐徐打开。
汗王本是毫无兴趣,可随着画轴的展开,他一双浑浊的双眼渐渐清明起来,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那是贪婪和垂涎的眼神。
羊太后见此,满意地笑了。
那宫婢知道她的意思,不等汗王伸手拿过画轴,便已经收起画轴转身离开。
汗王的醉意去了七八分,忙不迭地问:“敢问太后,这位画中仙是何人?”
画中仙?
羊太后暗自撇嘴,这些男人啊,都是些见色起意之徒。
“汗王好眼光,这正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平阳长公主萧神爱。”
“只要汗王愿出兵襄助大晋,她就是汗王的了。”
……
“不要!”
一声尖利短促的声音划破了满室的静谧。
在外间候着的甘泉宫掌事姑姑刘氏听见叫声,被唬了一跳,忙亲自提了灯走进内室。
刘氏绕过那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往后便是弦丝雕花架子床,越靠近那处,越有一抹清甜之气。
她将宫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急急地将厚厚的床幔撩起系好。
微弱的灯光下,一张美人脸露了出来。
美人虽稚气未脱,但也难掩绝色,一头乌发披散着,映得那张小脸越发地精致。
床榻上的小娘子便是先帝与贵太妃虞氏唯一的掌珠,如今的平阳长公主萧神爱。
睡梦中的萧神爱眉头紧锁、面露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鬓角淌下。
刘氏被唬了一跳,顾不得什么尊卑,连晃了她好几下。
“七娘,七娘,快醒醒!”
还在梦魇中的萧神爱听到熟悉的声音,拼命地想要醒过来,但那梦境却桎梏着她,去留全不由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梦境里那个自己被塞进了马车,由羊太后派人送去月氏。
送她过去的人一路上都在肆无忌惮地说月氏汗王会如何对待她,都是些不堪入耳的龌龊话。
她气坏了。
可梦里那个她却充耳未闻,只安静地坐在车架里,等着那些人把自己送去月氏。
萧神爱既怨恨那些人这般对待自己,又气梦里那个她屈服于命运。
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梦里那个她被送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
而后有几个仆妇一拥而入,一言不发剥下了她身上的衣裙,给她换上了陌生的异族衣衫。
夜幕降临,长相粗犷、膀大腰圆的月氏汗王推门而入,在看到她的一瞬,双眼发亮,带着痴迷和欲望。
而一直呆坐在屋中、好像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她,在看到那个男人后,死寂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男人欺身而上,粗鲁地挑起了她的下巴,粗重
第一章 落魄公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