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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蔚然死了。
      我实在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我说,要不也死了算了,反正赖活着已经十六年了。
      然后方昼回来了。
      我没死成。
      他总是这样,在我每次快要死的时候,他就出现了,像是神明一样高调的从天而降,他看着我叫我希希,眼神里是快要溢出来的难过,我看着他,头一次很烦。我说不上来,他就像是一个罩子笼罩着我,我出不去,但我可以看到外面世界的美丽。可是在这个保护罩里我快要窒息了,氧气越来越少,也没有人来看我一眼。
      他总是说着保护我,却从来做不到,每次都会用愧疚的眼神看着我跟我说对不起。
      我觉得文蔚然说得对。
      我跟他说,我想死。
      他说,你不是想死,你是在等一个人的救赎。
      高二我就没念书了。
      因为我病了。
      医生说的。
      情感缺失过于严重,躁狂无序,还有轻微的人格解离现象。
      医生说,很恐怖。
      我说,我没感觉。
      我甚至有时候脾气好的出奇。
      开玩笑。
      我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但是我尽量憋着不给别人看到,我偷偷的发脾气,嘿嘿。
      我迷恋上了针管往静脉里注射空气的那种窒息和疼痛的感觉,我开始酗酒,因为安眠药有依赖作用,我喝醉了会很乖的睡觉,方昼说的。
      他这次从国外回来就不走了。
      干爹的事业他处理的差不多了。
      我要出国,我跟方昼说。
      行,方昼跟我说。
      我去了瑞典看大雪,很大很大的雪,站在山崖上,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白色能掩盖一切罪恶,这场雪下到了我的心里,十一岁那年对我的影响好像也被盖住了。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叫做丛茉,她说让我叫她茉茉。
      可能是萌萌吧,我也不知道。
      我和她没有什么说不完的话题,但是她很像文蔚然,永远鲁莽的真诚,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给我带小零食,我和自己开玩笑,文蔚然回来了。我把她当文蔚然看,又觉得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开始悄悄地把我心里的墙往外挪一挪,好方便她进来。
      你看,我都说了,我其实很好接近的。我在瑞典迷恋上了爬宠,我养了两条蛇,一条是越南的黑眉蛇,他很好看,脾气很暴躁,总会咬我,但我很喜欢,小黑让我忘记了如同毒瘾一样不停的给自己注射微量空气的痛苦与窒息。我还养了一条漂亮的豹纹球蟒,那是个温顺的家伙,平时除了吃就是睡,他温顺的好像这辈子就是为了当我的宠物,让我在风雪天里卖场挣钱来养他的,后来我实在养不起了,卖了。
      有点舍不得,但总觉得不是我的话,他会过得更好。
      小黑是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他几乎就是我的情绪代餐,但是他失踪了。
      他或许是出逃了吧。
      总是我回国的时候没找到他,反倒是丛茉,这是唯一一个我愿意让小黑被摸一摸的人陪我回国了。
      但是我没想到丛茉不是文蔚然,她是方昼。
      只要一想到方昼,我就会想到那些对不起,那些对不起背后是我十一岁缠绵至今都无法正视的痛苦。
      我去比奇角看所谓的世界的尽头,最后发现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一个人坐在天台上,俯瞰整个城市的夜色,耳机中循环着喜欢的歌曲,指尖处掐着最爱的一支香烟。
      自从文蔚然走后,我就再也不敢听《山海》。
      世界的尽头也比不过一个人坐在天台上。
      我回国后先偷偷去了高原地带,去那里的人很多,他们红着脸,喘着气,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周姨是我姥姥的得力干将,是我妈当姐姐看的人,周姨把我当侄子看,我估计,方昼跟周姨通气了,说我是个病人,周姨很怕我再自杀再死掉,给我找了个保姆。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叫柳竞的女人的时候,只觉得她很好看。
      那个女人很怕麻烦。
      方昼把我半路拦下来,我是偷偷回国的,先去的高原再偷偷回来尧海,自己找了个地方租着住,然后就被方昼发现了。他执意让我去他那里住,说不放心我。治我病的那些药很贵,我自从有了小黑就不怎么吃药了,后来,小黑没了,我就开始静脉注射,那些药,我不吃。
      我发疯也要明明白白的疯,而不是沉睡。
      方昼把我小时候带回家的流浪狗养的很好,那条狗叫虎子,他太老了,说实话,老的我感觉我也像他一样,快不行了。
      我的人生,自从十六岁起就在不停的祈祷,能够坦然的死去。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我在这间看上去很顺眼的大别墅里转来转去,最后看了周姨给我的录像带。
      说是我爸我妈给我的。
      看完的感想,很波澜不惊吧。
      我仿佛在看一个拍摄的很差劲的纪录片一样,我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是纪录片的赠予对象,我是个弃子,是个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弃子。
      我的保姆柳竞和我很像,都是没人爱的孩子,但是她很幸运,她好像遇到了爱她的人,但她并不知道。
      我遇不上这样的好人,我很羡慕。
      我不知道方昼对我的感觉是怎样的,他把我圈养在他的安全区域内,就觉得是保护我,可是我已经不用任何人保护了。
      我很想念小黑,很想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生活,而不是不停的被方昼拖回这个他愧疚的深渊,拖回我的痛苦河流。
      当我直到丛茉一直都和方昼认识的时候,我心里那种大梦初醒的难过吞没了我,我自以为我在瑞典的那段时光里我找到了喘息的空间,结果我还是活在了方昼的愧疚罩子里,他给我的保护让我不停的回忆起那些痛苦。
      我不想在这样被折磨了。
      我自杀了。
      又被救活了。
      还是方昼。
      怎么老是他啊。
      他说,希希,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说,我心里没有话。
      就在前几天,我还在天台上和我的保姆见了面,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我所有积极的生气我都说给了我的保姆,我所剩无几了。
      方昼又一次红了眼圈,他说了很多。
      希希,我对不起你,我很愧疚,如果当时我在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把你的情绪说出来告诉我巴拉巴拉巴拉诸如此类的话,我都能背下来了。
      我很平静的告诉他,我没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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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圆舞曲(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