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已至,南方大多都笼罩在清明前夕的细雨微风中。
天河镇在长江下游,以盛产鱼虾著称,一两万的人口,基本上都是靠着打鱼捕虾为生。
这里虽然比不得城里热闹,但家家户户都甘心守着自己家那点赖以生存的活儿,既不惹事也不一头窜到城里,倒也使得这里每户人家都填满了人。
当然,韩老汉家除外。
寒食至,家家户户都守着寒食的规矩,禁烟火,吃冷食,预备着明日的一切事宜。
但是韩老汉却没有功夫管上这些。
若是从前,韩老汉是最重视这些节日的,不论是祭轩辕,拜佛祖,还是跪海神,敬龙王,从没有哪一件落下的,纵使他大儿子和儿媳死了以后他也依旧忙活着这些供奉神仙的事。
原因无他,就因为他大儿子小时候曾经被仙人救过一条命,故此他对鬼神一事尤为敬重。
只不过清明这天,他倒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专心忙活在这些事上了。
寒食夜里子时,乌云低压着小镇,在月光的残影下撕咬翻腾。
青灯的橘火舔舐着见底的蜡油,滋滋的冒出火油相触的黑烟,挣扎在一夜黑暗中努力暖起冷屋。
韩老汉在床边撕开手里黏在一起的金元宝,有时不时的扭头看了看床上,皱起自己黝黑的脸,苦声道:“列祖列宗保佑,保韩家子孙平安,莫让无常索魂……”
斜向西北方向不远处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眉宇清秀,天质自然,但两颊之上却萦绕着一股病气,挥散不去。
这孩子出生时双祸临门,附近的街坊邻居私下里悄悄地说他是个双煞的命。
他出生的那日刚刚传回了自己父亲的死讯,他的母亲听到后血崩也随着他父亲去了,只留下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
若只是没了父母,韩老汉倒也还能将他好好的抚养长大,但偏偏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身子骨就不好,刚出生的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活活憋死,后来好坏被韩老汉将一口气拍了上去,只是这孩子不知是不是被拍伤了,拍怕了,哭了一整夜。
后来韩老汉把这刚生出,血淋淋的孩子拿去清洗干净,却被吓了一跳。
只因这孩子的脖颈处有一圈惨白色的胎记环绕着他的脖子,看上去就像一条紧紧的锁链,像是要将他勒死,看上去骇人不已。
更为古怪的是,之后每至这孩子出生的那天,每年的清明,这孩子都会发一场高烧,每一次都像是喘不过气来,费了半天劲,憋红了脸才吮进一口气去缓了缓。
每年清明,韩老汉爷孙俩都度日如年,韩老汉硬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就满头白发。
这孩子小时候,韩老汉就带着他四处寻法子治病,有个算命的对他说,这孩子脖子上的胎记是黑白无常索命时留下的,这孩子活不了多久了,接着又骗着韩老汉买长命锁和护生符,韩老汉不信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几年后,有个路过镇子的老和尚见着了,几番犹豫下还是发了慈悲,熬了一碗黑乎乎的药给他喝了下去,自此以后这天生病症才算好了些。
只不过韩老汉问起是何病症,那老和尚只连连道不可说,只叮嘱他在这孩子成年后便找个名师修行,否则这孩子日后也活不长久,十八便是大限。
门扉“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天上吐出的一点月光照的那人身影冷冷清清。
韩裕见到韩老汉,局促了两步开口道,“爹,还没睡呢。”
纵使每年都这样,但他还是明知故问。
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韩裕是韩老汉第二个儿子,只不过早早的就出去闯荡,从十五岁时起就不住在这里,在这个镇子的人眼里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
今天是寒食,他知道又到了这老爷子愁心的时候了,所以他今天还是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韩老汉没有说话,依旧撕着手里的金元宝,看也不看他儿子一眼,就好像没人进来过一样。
韩裕抿了抿嘴唇,走到韩老汉身边,咳嗽了声,几番尝试着开口后终于缓缓说道:“爹,我给小钧找了个治病的法子。”
韩裕知道韩老汉一直气着他,也没有再多说旁的废话,直截了当地说。
韩老汉手中顿了一下,抬起他的脸,用他如鹰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韩裕,随即又低下了头,哼了一声,“你哥你都不管,你还能管你哥的孩子?白眼狼!我能指望你什么!”
韩裕铁青着脸,想为自己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韩老汉解释,或许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当初韩泗的事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亦是手忙脚乱。
冒然帮了,那他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可能毁于一旦不说,他还可能帮不上忙又把自己给搭进去。
他在外面从最底层做起,什么苦他都吃过,刚开始那样窘迫的境地任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更别说边疆苦寒之地的境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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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河镇[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