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了尘站定脚步,双眼重新化作纯黑,看着眼前的西虢公府。
纵使西虢公府在朝堂无甚权势,依旧是雕梁画栋、碧瓦朱檐,门口一对石狮子气势非凡。
抬眼望去,整个西虢公府,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极尽奢华。
而在了尘的眼中着富丽堂皇的西虢公府,却如地狱一般,无尽的冤魂被束缚于此,不得超脱!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了尘双目恢复常态,迈步向着西虢公府走去。
“站住!”
“干什么的!”
门口的侍卫将了尘拦下来。
毕竟时公爵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了尘脚步不停,双目睁开,脱胎自《地藏超脱本愿经》中的神通再次发动,双目之中魔光流转,两个侍卫呆立当场,灵魂直接被拉入六道轮回,直坠十八层地狱,循环往复,不得超脱!
“众生平等——!”
了尘长唱一声唯我宗独有的佛号,迈步走进了西虢公府!
只余佛号声在偌大的西虢公府回荡。
哐当——!
西虢公府的大门关上了!
……
屈安一袭灰色僧袍,头发披散着,站在船头,作为漪澜江漕运的实际掌控者,沧浪山庄不缺船。
手持念珠不断拨动着,证明屈安心下并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
西虢公府内,景明正在书房听各大管事奏报各个生意的情况,从丹阳城内一个落魄贵族摇身一变化作整个地下世界的主宰,运气是一部分,但是却不是绝对的主因,景明此人的能力以及性格才是促使这一切成功的基石。
可这整个丹阳城找,落魄的贵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是能像景明一样把一个摇摇欲坠的家族经营成如今这般景象,出了景明也就沧浪山庄的屈安能算得上了。
自从景明执掌西虢公府以来,每日早晨听各大管事奏报便成了常态,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更改,即便是寒冬腊月,亦是如此。
景明此人不贪财不好色,不饮酒不食散,知进退明得失,在丹阳城贵族圈内风评极好,几可算得上是一完人,即便瞧不起他的家世,也认可他的人格魅力!
而且每逢灾荒年景,必定建棚施粥,逢年过节还会给周边百姓送些礼品,就连宗地里西虢公府的佃户的租子都是最低的,丹阳百姓也对其多有称赞,被称为大善人。
但是,古语有云,人无癖者不可与之交。
人都是被欲望操纵的傀儡,一个人不贪财不好色不为红尘俗事牵绊,那么这个人要么是圣人,要么一定有更大的图谋隐藏在那谦谦君子的外表之下!
景明坐在椅子上听着绸缎庄管事的汇报,手指无意义的在桌子上敲动着,这是景明的习惯动作,能够帮他静下心来。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景明觉得自己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越是这样,景明越是烦躁,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
下面正报账的绸缎庄管事李春林,可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只当是绸缎庄的生意公爷不太满意,李春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不会是自己这段时间做的那件事被发现了吧?
李春林也没干什么大事,就是和供货商勾结以次充好而已,这样他还是用原本的收购价格,采购的却是次一等的布匹,回过头来还是以优等品售卖。这样他就能从供货商那拿到一笔不菲的回扣。
李春林自觉做的很隐秘,不应该会被发现,毕竟优等品和次一等的布匹,不是专业人士基本看不出差别。
可是公爷此时此刻的表情却让他心底打起了鼓。
豆大的汗珠顺着李春明的两颊滑落!
景明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一停,李春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头磕在了地上。
“公爷,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公爷开恩啊!”
景明看着以头抢地的李春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李春林做的那些事情,想让他知道的,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当然都知道,不然也太瞧不起丹阳城地下世界的主宰了,这点能量,他景明还是有的。
但是景明却一直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人的欲望是堵不住的,你不能既让马儿跑还让马儿不吃草。
只要感觉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景明还是有这点容人之量的,当然,如果超出了自己容忍的限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春林还不错,最起码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对绸缎庄造成什么影响,并没有对西虢公府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那自己就只当作不知道好了,难得糊涂嘛。
但是他现在却自己跳了出来,那也好,顺便敲打敲打他们一下,省的他们欲壑难平,做出什么超出底线的事情!
“春林啊,你来西虢公府也有二十几年了吧?”
“回…回公爷,是…是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了啊,时间是真不短了啊,这二十三年间,西虢公府可曾亏待过你?老夫可曾亏待过你?”
“不…不曾。”
咣咣咣,李春林磕头如捣蒜,不一会儿便一片红肿,渗出血来。
“公爷,小人不是东西,小人忘恩负义,还请公爷看在小人这二十三年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饶小的一命啊!”
“哎哎哎,春林你这是作甚!还不快快停下!你们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快扶他起来!”
周围不知所措的各个管事,这才回过神来,合力将李春林架了起来。
“大家都是跟着老夫打天下的老伙计了,都是西虢公府能走到现在的功臣,说句江湖浑话,都是和老夫一起打天下的弟兄,老夫知道,大家也都有自己心里的盘算,就是想享享福怎么了?就是想给儿孙多留下点金银怎么了?”
景明语重心长的说到。
“春林啊,我记得十八年前,丹阳城下了两个月的暴雨,货舱里的绸缎布料都泡了水,漪澜江水位暴涨,南蜀地货也运不过来,城的布商囤货居奇趁机涨价,铺子面临着无货可卖的地步,景纪好不容易打响地名号,眼看着就要黄了。”
景明看着李春林,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你李春林独断专行,先是派人去临近城池高价收拢别家布匹,然后又豁出命去行船去到咸阳城拉回了布料,使得景纪起死回生,现在成了这丹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商号!”
“你却因为风浪太大,货物倾倒压断了腿,现在每到下雨阴天左腿都还难受呢吧?”
“公…公爷还都记得?”
“当然记得!”
景明一甩衣袖,虎虎生威。
“不止你的,老周的、老王的你们这些人这些年的功劳都在这里记着呢!”景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放在军中就是你们的军功,老夫自认不是昏聩无能的主帅,怎么会连手下将士的军功都记不住呢!”
“公爷啊,小人愧对公爷啊!”
本来被架着的李春林,再一次扑倒在地,抱着景明的靴子痛哭流涕。
“春林啊,要老夫说,都是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都是老夫的生死兄弟,就算老夫与兄弟们平分这西虢公府又有何妨!”
景明蹲在拍着李春林的肩膀。
“可是春林啊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啊,老伙计们,这偌大的西虢公府,容不得老夫行差踏错一步啊,都道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老夫不得不如此啊。”
“好了春林,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起来!”
景明回到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
“春林虽于西虢公府有功,但是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有过不可不罚!还是那句话,无规矩不成方圆。”
“春林,老夫且问你,老夫要罚你你可服?”
“小人心服口服!”
李春林一拜到地,等着景明发落。
“那好!那老夫就罚你半个月的例钱!”
“小人遵…就…就半个月例钱?”
李春林错愕的抬起头,看着景明。
“怎么?你不服?”
李春林再一次五体投地,这次不是吓得,他心甘情愿。
“小人…小人服!小人以后必将肝脑涂地,以报公爷知遇之恩,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起来吧,老夫可用不着你肝脑涂地,你好好帮老夫看好铺子就好了!”
景明摆摆手,示意书房里的众人。
“好了,都散了吧,今天就到这吧。”
“我等告退!”
说罢,屋内众人倒退着告辞离去。
景明看着离去的众人,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说实话,今天这一出,景明自己心中也是暗自得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经此一次,尽收人心,这御人之术的火候把握的极为不错。
第二十三章 渔女哀歌 和尚入魔(4)[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