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顾谦之留有后手,赵廷衍重又安下心来,顺势问道:“哪里还有问题?”
顾谦之往左行了一步,手指伸向一处:“钤印。”
涂隽微微抽了一口冷气,拨开众人俯首去看,横竖看了半天却没发现哪里不对:“这是前朝末帝熹宗的钤印,他酷爱书画,收集了大量翰墨珍品藏于宫中。就是因为他,兰亭序才会于战乱中遗失,流落辗转为我西卫所得。他的钤印有何不妥?难道你们大殷自己护不住宝贝,却要将这罪过强加到一个前朝的死人身上?”
“特使何须如此咄咄逼人呢?我只是就事论事,又不是来吵架的,你们西卫人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吧。”顾谦之揣着手小声嘟囔,眼皮微挑、无辜至极,话里的讥诮之意激得涂隽满肚子火气又要撒出来。
就在涂隽张口的瞬间,赵廷衍和气从容地按上了他的手腕:“诶,勿急。反正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还是让谦之说完吧,省得不清不楚的,一旦传出去,真的都要变成假的了。”
赵廷衍表面上处处替涂隽着想,实则别有居心,这两个人明摆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涂隽前路、后路全被堵死,只得恨恨甩手闷了声。
见涂隽不再阻拦,赵廷衍朝顾谦之使了个眼色,语气却严厉了几分:“你有什么想法就说个清楚,但特使是为两国交好而来,你不许再口出狂言,否则伤了彼此和气,我定不能饶你。”
“太子殿下教训得是。”顾谦之得了意思,敛起恣狂之意,躬身解释道,“据熹宗起居录所载,他有一个嗜好,便是惯用纯朱?印泥。这朱?印泥只取朱砂浸漂时最细软的上层细末,混以油和艾丝制成。十分朱砂里只能提出一分朱?,因此市价十分昂贵。朱?泥比普通印泥颜色略浅,红中带黄,近于橘。熹宗喜爱它的色泽艳丽、不易褪色,所以只用这一种泥来钤印。但这幅兰亭序上的熹宗钤印却呈暗红色,与他平日用印截然不同。特使大人若是不能认同,可以烦请太子殿下去天禄阁找来其它有熹宗钤印的字画,一辨即明。”
顾谦之沉声说完略一顿首,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涂隽:“哦,当然了,若特使大人非要强词夺理,说也许熹宗一时兴起用了普通朱砂泥,那就权当我没说。只不过我想提醒诸位,世人皆知熹宗痴迷王右军,好容易求来他的神品,难道不是该用自己最爱的朱?钤印才更合情合理?”
正反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个遍,涂隽蕴气难解,一时又无法反驳,再看围观众人个个点头附和,不由脸色越发难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幅兰亭序到底真假几何,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定数。憋了许久的一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赵廷衍浑身轻松不少,再一看涂隽面色不善,便想着点到为止、以免毁了双方和气。他刚要站出来打圆场,又听顾谦之幽幽叹息。
“熹宗痴迷笔墨丹青,他身边应该也聚集了不少擅书的奇才,或许当年有人暗中摹写了那份真的兰亭序,然后钤上了伪印。帝王宝玺岂可作假?传出去便是杀头的大罪。于是偷摹之人便将这幅字送出宫藏了起来,待到战火一起,便随着流亡的难民一道失了踪迹。”顾谦之的语气中没了方才的嘲讽,反倒多了几许叹惋,“这幅字虽说是赝品,但用笔精准,颇得右军法度、神韵,即便不是书圣手迹,也绝对算得上是极品佳作。若此人还活着,我真想好好向他请教一番。”
顾谦之视书如命,这番话确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看出他是因字惜才、继而又伤了感,赵廷衍轻咳一声,顺势劝道:“若按你的说法,这幅兰亭序可谓虽伪却佳,当今之人能望其项背的恐怕寥寥无几。涂大人,如今兰亭序真迹不知所踪,西卫能得此幅佳品,也算是幸事一件了。”
“你这是在嘲讽我西卫愚笨无知、有眼无珠,把一文不值的东西当宝贝?”
邦国之交,折冲樽俎,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度”字。大殷无意挑起战事,赵廷衍自然要见好就收,以免场面没了回寰。方才那番话,他意在替涂隽挽回些颜面,可涂隽正在气头上,偏偏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冷
第二十九章 尚贤使能[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