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之留在东宫陪赵廷衍用了晚膳，又去看了看赵景修近来学书的成效，直到亥时才回了府去。
翌日，东宫传来消息，说是赵廷衍染了风寒病倒了。顾谦之心里明白，他一定是昨日落水受了寒。顾谦之暗觉好笑，养尊处优的太子果然娇贵，尽管每日都会练剑习武，可仍旧如暖房中的花朵，根本禁不得风雨。倒是自己，平日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则皮糙肉厚，如山野田间的野草一般顽强。
这件事顾谦之本没有太在意，是个人就会生病，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怎么说他也是害赵廷衍受寒的罪魁祸首，心里到底多了几分内疚，便趁着傍晚人静的时候去东宫探视了一番。
赵廷衍这次病得不轻，高热不退，只一日不见，整个人便瘦了一圈，连眼窝都泛着乌青。顾谦之大惊失色，连连自责自己不该胡闹。他从未如此懊恼不已，说到激动时恨不能抽自己几个打耳光，到最后，连赵廷衍都看不下去了。
“这也不能全怪你。”赵廷衍倚在榻上，一手端着药盅，眉头紧紧锁着，“你看看你，生龙活虎一点事儿都没有。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身子太差，平日里太娇惯了。”
“怎么能不怪我？你是太子，肩负社稷重任，我怎么能如此瞎胡闹？”待赵廷衍闷头将苦药汤喝尽，顾谦之赶忙接了过来放在一边，“是我没轻没重、任性妄为，才害你生病，我真是追悔莫及。你说吧，有什么我能做的、能帮到你的，你尽管开口！”
“朝廷里那些事你是做不来的，你若真要帮忙，这几日就多帮我看着景修的课业，让他别趁机偷懒就行。”赵廷衍捂着手巾咳了几声，嗓子哑得厉害，“对了，我这一病，恐怕寻人的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顾谦之虽然着急，可眼见他病成这样，也不好再催，只能反过来好言宽慰，“寻人的事等你痊愈之后再说，眼下你还是老老实实养病，尽快好起来才行。”
“嗯，我必须要尽快好起来。”赵廷衍淡淡瞧了他一眼，眼底掠过一丝隐忧，“西卫局势瞬息万变，我不在朝中，不知东海王他们又要搅弄什么是非。”
顾谦之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危险，心头不由一沉。顾允之和他说过眼下朝中的情况，大殷和西卫的战事一触即发，人心也在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意气用事。这个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见顾谦之垂下脑袋，赵廷衍又轻轻笑了笑，努力抬起无力的手拍在他的肩头：“既来之则安之，没事，我能应付得了。”
从东宫探视回来之后，顾谦之的心便七上八下没个落定。他隐隐有些不祥的念头，却又不知这念头到底来自何处，再加上与意中人的无缘聚散，更令他意颓气短，整日长吁短叹。
又过了四五日，坏消息如期而至。
东海王指使陆承安上疏，将赵廷衍与顾谦之落水的事陈了上去，并叱责顾棠教子无方，顾谦之离经叛道、伤害太子、损坏社稷，而赵廷衍也被加上了一个交友不慎、因私废公的罪名。
消息传来，顾谦之如五雷轰顶，然而他来不及平复，更大的噩耗接踵而至。
西卫皇帝李蹇已经派大将军涂胄领十万精兵东进，天雄一线情势危急。面对来势汹汹的西卫铁骑，赵显恭的决心明显开始动摇，朝中群议纷纷，人心思变。而东海王坚持认为此战本可免，只是因为顾谦之的莽撞才激怒了西卫特使，使两国兵戎相见。
东海王上疏奏请，既然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那么就该让罪魁祸首顾谦之随军入伍，去天雄迎敌，戴罪立功。
第四十六章 晴天霹雳[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