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如何不踏实?”陆止止望着她,眉眼间一扫方才的阴霾,虽然面容仍旧憔悴,但神采却亮了许多,“是……是担心公主知道了,会怪罪你?”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仿佛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搅着顾谦之心中的波澜,不动声色地试探着他的底线。
顾谦之面色微僵,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苦笑。
见他这般反应,陆止止垂下头,浅浅叹了一声:“公主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听说陛下要将她许配给都虞候洛大人。公主对你一往情深、洛大人又曾与你并肩作战,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陆止止一边说着,一边微抬眼眸观察着顾谦之的神色,见他目光越发黯淡,不由噤了声。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沉默弥漫开来,只听得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咯吱声,带着一种老旧的腔调,回荡在尚未天明的空旷街道。
顾谦之猛地抽回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以示歉意:“小姐不是说还有要事吩咐?到底何事?”
陆止止望着她,柔情缱绻的眼眸中潜藏着些许怯意:“我本想和你说说公主的事,可你……我怕说完之后惹你神伤。”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能更糟糕呢?”顾谦之不以为然地摇着头,“说吧。”
陆止止顿了顿,似有有些难以启齿。
“昨日父亲从宫中回来,说是陛下已经试探了洛大人的心意。洛大人什么也没说,只回了四句诗。”
望着她欲言又止,顾谦之心头一动:“什么诗?”
“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陇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陆止止轻声念完,果然见顾谦之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顾谦之喃喃重复,衣袖下的左手紧紧掐住右手的虎口,直掐得自己生疼。
“听闻洛大人的夫人已经去世多年,恐怕他也曾动过续弦的念头。他那般英武,眼光必定很高,寻了多年却没有寻到与自己志趣相当、情投意合的意中人。如今天女下嫁,可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陆止止缓缓说着,虽语气轻柔,却不啻刀劈斧砍,一下下全砍在顾谦之的心窝里,“其实,陛下的决定十分仓促,之前毫无预兆,竟杀了父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东海王似乎并不愿意洛大人和公主扯上关系,但陛下一反常态坚持,中间还有沈贵妃这层关系,再考虑到太子一案的近况,东海王便做了让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什么让步?陛下放弃太子,东海王便不再为难齐王,其实就是交易罢了。”顾谦之冷哼一声,末了却又神色萧索地叹息一声,怅然闭了嘴。
知他心中愤懑,陆止止愧疚不已:“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可公主毕竟与你相识一场,我既知道,便不该瞒着你。如今你我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后,这里发生的一切便与我们再无关系,你还须看开一些……”
“怎么可能看得开?”顾谦之有气无力地摇着头,“我最好的朋友在劫难逃,公主又被我连累至此,就算离得再远,我也于心难安。”
望着他越发惨淡的脸,陆止止心生不忍,悄悄挪近了些。
“太子的事我知之甚少,帮不上你什么。可若说公主……其实,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她压低了腰身,眼眸微微抬着,一动不动注视着顾谦之的反应,“听人说,前几日陛下特意安排公主领着洛大人的儿子去大理寺探了监,想必他二人已经见过面、并有过接触了。洛大人能回以这样的诗,就说明他已经被公主折服、对她动了心。洛大人位高权重,又心悦公主,以后一定会对她好、会好好保护她的。至于公主,……”
说到此处,陆止止刻意打住话头,顿了片刻,才又淡淡开口,语气平和自然,尾音细腻婉转,无意中带着幽幽轻叹:“公主的秉性我也有耳闻,她是那般骄傲的姑娘,坚守自己的原则、分毫不让。你若不走,她估计宁死也不会答应嫁给洛大人,可你一走,她的一腔热情终会抵不过岁月磨蚀,渐渐就会淡了。何况,姑娘家最是心软,有洛大人那样英武非凡的人保护着自己,时日一久,公主的心就算是石头,也会被打动的。到那时,或许你也有了家室,那样的话,她便会彻底死了心,与你相忘于江湖,从此再无瓜葛、再无伤害。”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野径幽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