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过,顾府门楣焕然一新。
红灯、红烛、红锦被,每一样都是陆元道送过来的。陆元道深知顾棠那个倔脾气,又有东海王密令在身,索性不管别人是不是谴责自己鸠占鹊巢,也不与顾棠商议,自作主张就将自家府中最得力精明的家仆送了过来,里里外外忙得热火朝天。
反过来再看顾氏一家父子三人,全都闷在内院不见人影。顾棠已经病了好几日,除了药汤之外粒米未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顾允之本就对这门亲事十分抵触,又一心侍奉父亲,哪里分得出神,便任由外院那些陆府的家仆胡闹,一句话也不说。至于顾谦之,他虽未得到顾棠原谅,无法奉亲于病榻,却也一直跪在顾棠门外,三日三夜不敢离开半步。
旁人不知情,只见进进出出忙碌的全是陆家的奴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顾府已经改换头面姓了陆。
顾氏父子以沉默相抗,可陆元道却不管那些,招摇过市大肆宣扬,并以顾棠的名义给朝中所有的大臣都下了请柬,阵势之大无不令人瞠目结舌。
如此折腾了三日,陆止止终于坐着红呢轿嫁入了顾府的大门。
成亲当日,顾府前所未有的热闹,不算宽敞的院落里挤满了人,放眼望去全是与陆元道交好的朝官。至于太子一系,却一个人也没来,不仅没来,许多人甚至紧锁府门、闭门不出,绝不与这喜宴染上半分关系。
纵然心中万般无奈,顾谦之还是依照与陆承安的约定,身着艳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穿街过巷去到陆府亲自迎接新娘。为免事出意外,陆承安一路随行,直到将陆止止送入顾府正堂,才得意而悠哉地坐到了顾棠右手首席,坐等新人拜堂礼成。
事已至此,顾棠全无退路,他撑着病体下了榻,在顾允之的搀扶下毫无表情地坐上正位,接受了儿子和儿媳的跪拜。
一时间,堂上欢呼声四起,起哄的、吵嚷的、贺喜的,不绝于耳。除了顾棠父子三人以外,所有宾客都喜笑颜开,一个个扎着堆儿上前道喜。
眼看顾氏父子只如木偶被人操纵,毫无还手之力,陆承安不由越发得意,而宾客也适时地迎上来逢迎巴结、吹捧讨好,令他这喧宾夺主的骄狂更加气盛。
新人三拜礼成,可一群人却围着陆承安逢迎恭贺,反倒将婚仪的主角晾在一边。顾棠一辈子也没受过这般赤裸裸的侮辱,气到浑身发抖,额上青筋暴起。眼见他唇色越发煞白,顾谦之担心他会撑不住,刚想上前问问就被他寒着脸抬手拦下。
“诸位!老夫还有一事,必须要当着众位的面说个清楚。”
因为卧榻多日,顾棠的声音泛着虚,可他眼神坚毅,仿若一根定海神针,丝毫不得动摇。那毫无喜色的面容微微扭曲,明显强压着愤怒,似乎这堂上欢天喜地的大喜事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陆承安轻飘飘瞄了他一眼,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话里话外并没有把他当回事:“顾大人,今日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说吧,什么事?”
顾棠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搭理他,更没有看他,只目不斜视地盯着顾谦之。
“顾谦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没有资格做我的儿子。今日请诸位同僚做个见证,我要与他彻底断绝父子关系,即刻起,我顾氏族谱上再无此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似泰山压顶一般沉重。尽管这早在顾谦之的预料之中,然而当顾棠当众将这句话抛出来的时候,他依旧没能忍住胸中悲鸣,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正堂毫无预兆地沉寂了下去,除了顾氏父子三人,所有人都错愕地愣在原地。
沉浸在得意张狂中的陆承安顿时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棠会杀出这么一手,笑容僵在嘴角,怒目圆瞪、眼眶似要裂开。
 
第一百六十章 清理门户[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