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
东夷四位王君正式向贺北淮递来了降书,并邀贺北淮于九月十三赴宴东和苑。连带着一直不肯降的时月,都在降书上署了大名,此后,东夷算是真正沦为了北燕的附属国。
九月十一,早间起来时日头还晴好,到了下午,贺北淮和时月从半山腰扛着锄头下来,便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细雨。这两人在路上捡了只流浪的野猫,抱回行宫还由贺北淮指挥着时月,给那猫儿洗了个澡。
眼看那猫儿生得通身雪白,两只眼球一碧一蓝,甚是可爱。贺北淮对其爱不释手,抱着雪团撸了一两个时辰的猫毛。那猫也颇是通人性,吃了贺北淮的东西,便围着贺北淮转个不停。到得贺北淮与时月用膳之际,才跑出殿去撒欢儿。
入夜后雨停歇,贺北淮命裴岑去将猫儿找回来。两队侍卫提着灯笼在偌大的行宫转了好几圈,方在一座假山的山洞里,找到趴着的猫儿。众人只当那猫是睡着了,匆匆抱去送给贺北淮,可没过半个时辰,那猫就断了气。一干侍卫吓得在寝殿外跪了一宿,贺北淮却也没发脾气,只是次日,他也跟着病倒了。
贺北淮独自关在殿内,把时月也赶了出来。时月乐得自在,赶紧麻利的离开了行宫。裴岑没有心思去管时月,他心知眼下的情形,贺北淮在东夷地界染了病,若是传出风声,只怕场面会失控。他也不敢大肆宣扬,当即去请来两个江湖游医。等游医开好药方,裴岑径直就将人埋了。
去药铺买药时,裴岑还作了一番掩饰,可到底没能瞒过几个王君的耳目,贺北淮身子抱恙之事,仅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东夷王都。
到了九月十三,裴岑去给贺北淮送药,入了寝殿才发现贺北淮病得比想象还重,明明不算太冷的天气,他裹了一件厚实的凤翎绣金线狐裘,腿上还盖着锦被。他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脸色也惨白得仿似行将朽木。裴岑见状,骇得连碗都差点摔了,颤颤巍巍跪到床前,接连唤了好几声让贺北淮吃药,贺北淮才靠坐在床头,幽幽睁开了眼睛。他嫌弃的看了眼药碗,摆手道:“苦,拿走。”
裴岑知道他家主公怕苦,赶紧拿出提前就准备好的蜜饯:“您这病来得太急,若不吃药,恐是凶险,还请主公顾及自己的身子。”
贺北淮还是摆手:“这东夷的蜜饯没有北燕王城的好吃,甜得发苦,拿走。”
裴岑:“……”
假使不知道贺北淮的真面目,裴岑还以为自己在伺候小公主……
裴侍卫愈发为难道:“主公,您且喝一点罢。要不,我去给您挖两勺蜜糖来?”
“不是予安养的蜂,产出的蜜,我不吃。”
裴岑:“……”
裴岑是真没辙了,哭笑不得道:“柳公距此千里,主公,您就别为难小人了。”他忽然想起从前贺北淮不肯喝药,都是柳予安相劝。这会儿柳予安不在,倒是有一个人,或许能代替。一念至此,裴岑道:“不如小人去叫女君来喂您?”
贺北淮一听,眼神果真一亮。
就在裴岑已经要起身去抓时月时,贺北淮的目光又暗淡下去。
“她应当跑了。”
裴岑一愣:“主公怎知?”
刚说完,裴侍卫又自己掌嘴:“小人失言,世间事,无有能瞒过主公。”
“你紧张些什么。”贺北淮以拳掩嘴,钝咳两声,旋即,拉紧身上的狐裘,掀开锦被下了床。
裴岑急急放下药碗搀住他,着紧道:“主公宜卧床休息。”
“几时了?”
“酉时二刻。”
“那……该出发了。”贺北淮慢条斯理的往门口走。
裴岑忙说:“东和苑之宴,不若小人去替主公回绝。您已病成这样,若让东夷五君见了,只怕近日便要生出血光来。”
“不是近日,是今日。”贺北淮又咳了咳,瞳孔微缩道:“这出鸿门宴,等的是贺某,盛情难却,怎能推辞。若否,岂不是浪费了女君的心意?”
裴岑呆滞片刻,而后回过神来,凶狠道:“时月竟敢对主公下毒,小人这就去劈了她!”
“稍安勿躁。你的剑,还是留待夜里再见血罢。”
……
东和苑内,弦乐声声,灯火通明。
东夷各部不似中原那般,注重各种繁文缛节,一年到头来节庆不断。在这片土地上,最大的节庆,唯有一年一度的秋猎。平民和王公贵族,都可在每年的十月初十入穆科草原打猎。等到秋猎结束,九部王君会在东和苑依据猎物的多少择勇士嘉奖,还会与各路勇士豪饮至天明,彰显草原儿女的豪放不羁。
能在东和苑
第七章 事无定主,天道无常[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