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且不论这传说真假,便是真的,若此世间有圣者,也该是如左相李温那般的人。我出生鬼谷,是魑魅魍魉。便是有极乐之地,也不收我。”
贺北淮一边答着话,一边就将三根定骨针的血擦干净。等不到时月的回应,他索性转头一看,才晓得时月是痛晕过去了。
她的两只手仍是撑在木桶边,就算是晕过去,也保持着几分气势,独独那脑袋拉耸着。贺北淮见她如此,也是哭笑不得。恍惚间,又想起来少时他带时月行走江湖的日子。
那会儿的时月不过八岁光景,虽然外表和同龄的小女孩儿没有区别,可她那性子和心思,却着实是区别大了。
别的小姑娘们都喜欢扎辫子的年纪,她却萌生过梳头太麻烦,干脆去剃度的想法。那天的时月早早跑去尼姑庵外等着,就想求个师太给她剃光头。恰逢那间尼姑庵原本也没什么香火,师太每天都在为了化缘的事发愁,一见时月长得可爱机灵,颇有人缘的样子,师太当即决定收下时月,以后要带着时月一起去要饭……不是,化缘。
一言以蔽之,若非贺北淮险些掀了尼姑庵的房顶,师太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时月留下当继承人的。
就因此事,贺北淮还学了好一阵怎么给小姑娘梳头,结果发现他虽然是鬼谷一霸,但确实对梳头没什么天赋,于是师兄妹俩赖上了隔壁的一个年轻妇人,两人天天一起来就披头散发的等在妇人门口。妇人也待两人极好,每日送了丈夫出门上工,那妇人便会给两人梳好看的髻。
只可惜,后来那妇人死于战乱。
诚然,除了梳头,时月还不喜欢吃甜食,不喜欢花花绿绿的裙子,不喜欢歌曲舞乐,总之,大部分小姑娘们喜欢的,她都不大喜欢。
除了贺北淮……
别家的小姑娘喜欢,她倒是也很喜欢。
在过往的林林总总中,最让贺北淮记得清楚,还是他带时月出去打架。江湖上的生死,往往只是一瞬间,时月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贺北淮,导致她从小就见了很多血腥。
时月九岁那年,说过一句话,那些斗武输了的人,死得太难看了,就这么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像一堆烂泥。要是有朝一日她也打输了,便是死,也要站着死。
听到这句话的贺北淮,心情委实复杂。他开始深刻的意识到,他对时月的教育,似乎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及至现在,时月都还保持着这份倔。
别的姑娘晕倒是弱风拂柳,她晕倒,倒是悍如铁剑。
贺北淮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近,把水里的时月捞起来,抱着走向床榻……
含光殿。
已是更深露重时,商邕气得在殿中摔奏折,吓得地上跪了一片宫娥太监,只有星天鉴司空——陈书,双手揣在宽袍大袖里,一动不动地站着。
商邕:“你不是说,今日过后,那美人儿就是朕的?为何会如此!现在不仅朕和首辅撕破了脸皮,连京畿七大营都听首辅调遣!你让朕的脸面往哪搁!”
陈书平淡地看了眼商邕。他脸上带着面具,商邕无法知悉,这一眼里有多少不屑。若换一个皇帝,也不至于废成这样。大臣能调动京城卫军,他居然想的是脸面往哪搁。
陈书假模假样地行了礼,道:“陛下不用着急,那女子迟早会入陛下后宫。”
“你放屁!”商邕一个奏折扔在陈书身上,陈书不闪不避。商邕冲过去揪着陈书的领口,骂道:“你若今日再用这种话来敷衍朕,朕拆了星天鉴,砍了你全家的狗头!”
陈书道:“贺北淮此人,本就难以对付。今日陛下能逼得他用出京畿七大营这张底牌,已是陛下的手段了。”
商邕皱着眉头想了想,稍是后退半步。
“什么意思?他都敢用京畿七大营来威胁朕了,难不成朕还应该感到高兴?”
陈书摇头:“陛下,如今世家正与贺北淮斗得不可开交,您以为这是为何?”
商邕的眉头皱得更紧。
陈书一看他这幅草包样子就知道他想不出因果,索性娓娓道来:“世家背后的势力牵连甚广。如今的世家,皆是由士族而来,士族根基如大厦盘踞,自先汉时期起,便已是统治阶级的一部分。若有人想撼动士族的利益,前路必然是刀山火海。”
商邕思忖着:“这和首辅今日所为有何关系?”
陈书继续解释:“贺北淮只是一人之身,而世家里,武有韩家,手握边关三十万重兵。财有柳家,富可敌国。论天下民心和士族之首,则有李家。只要这三家不倒,贺北淮动不了世家根基,反而一步踏错,便会被恨他入骨的世家连皮带肉地啃噬掉。陛下细思,京畿七大营明面上一直由前将军马奈掌控,蒋珩既早已认贺北淮为主,贺北淮为何不敢用这张底牌控制槊城?”
商邕这下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眼下的局势,世家之人表面上好像是被首辅压制,实则,他们是彼此牵制着?”
“是。因而,今日之举,是贺北淮自掘坟墓。只要陛下耐心等待,那女子定然迟早是陛下的人。”
商邕听完这话,眉间的阴云顿时散开,搓着手笑起来。
“好!司空既然这么说了,朕就再信你一次!那接下来,朕该怎么做?”
陈书思量半刻,眼神变得凌厉。
“陛下应该还没忘,三皇子也理当尽快处置了吧?”
“司空是说?”
陈书撂开衣袍跪下,铿锵有力道:“请陛下明日下旨,幽禁贺北淮,发配三皇子,趁此机会,重掌七大营!”
……
第六十三章 你有没有听过红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