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两只烛台都已烧尽。暗室里陷入一片漆黑。于这漆黑之中,方才能看见,四面墙的墙缝里,涂着一层荧光之物,竟在散出袅袅青烟。
借着这微弱的荧光,商炀就坐在地上,怨念地盯着坐在凳子上的他那怨种师叔。
怨种师叔:“虽然没什么光,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你那热烈的眼神,你别这样瞅着我,我一把年纪了脸皮薄。”
商炀:“呵呵。”
“而且,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吗。这东西失传了多年,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居然能造得出来。他们脑子里是遗传了一只上千年的蛆吗?”
商炀:“……”
商炀打了个干呕,不想再听时月骂下去,赶紧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烟为何能让人产生幻觉?我方才……方才……”
“是不是已经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商炀惭愧地点点头。
时月解释道:“此物,出自百家中的另一家,阴阳家。”
“阴阳家?”商炀愕然道:“一间小小暗室,竟汇集了墨家、阴阳家的东西?”
“这不还有纵横家的人。”时月打趣一句,神色又变得有些凝重:“我也只是在一些杂记里看到过。这东西原名水月香,最早出现在始皇帝时期。彼时六国一统,百废待兴,政务繁忙琐碎,时间一长,始皇便得了燥郁之症,常会一言不合就砍大臣。哦,还砍大臣的全家。”
“……”
时月顿了顿,又接着道:“后来,便有阴阳家和医家之人,为缓解始皇症状,以龙血草为引,提炼出最早的水月香。那香据说极淡,却能绕鼻息三日而不散,嗅之如……初雪清新。”
商炀:“雪有香味?”
时月麻着一张脸:“我个人认为是没有。这大概就是史官为了抬高始皇的形象,随便瞎写。你莫打岔,先容我说完。”
商炀不吭声了,时月组织了一下思路,说:“这水月香是供给始皇安心宁神的,有益冥想,说是能让人看到一些美好的愿景。你看到了吗?”
此番,商炀沉默了良久。
就在时月打算逼问之际,他才矮声道:“看到了。”
“看到什么?”
“我……不想说。”
“嘿,你是不是当我提不动刀了?我也不跟你搞威逼利诱那一套,总之你要是不肯说我是多半分析不出四司那帮缺德玩意儿把我们绑在这里到底是何用意!那我俩就在这里相伴到老吧。”
商炀:“……”
时月都这么讲了,他再不或盘托出,只怕会对形势不利。商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道出实情。
“我……看见不同的人生……”
他说完这一句,像是难以启齿似的,久久没有接后文。时月和商炀相处日久,对这孩子多少是了然于心的,加之商炀这番神情,她便能猜出个七八分。
所谓美好愿景,便是本来没有的,却期望能够有的。
商炀最渴望的,无非是亲情,无非是他人的尊重,无非是……贺北淮的认可。
一念之此,时月细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沉迷幻境,是弱者行为。真想得到,要靠自己去争取。”
商炀目光灼灼地望着时月。他很想问时月,有些人事,是不是真的可以争取过来?可即便不开口,他也明白答案,有些人事,不能争,亦不可取。
商炀低下头去,应道:“我记住了。”
“嗯。”时月跳过这一茬,续道:“水月香出现不久,因其功效,当时有无数贵人都沉溺于此道,让此香十分盛行。但有句老话便是福祸相依,紧随而来的,是有人利用水月香害人。”
商炀几乎猜到了后面的发展。果不其然,时月一语总结道:“长久沉溺于水月香之人,会渐渐分不清真实虚幻,若此时将幻境里美好的一切抹杀撕碎,足以重创世人心神。秦末年间,就有不少人因此疯魔,世人也改称水月香为醉生梦死。这些疯魔的人里面,最为后世唾弃者……”
“秦二世?”
“不错。”时月赞许地看看商炀,又微微蹙起了眉头:“正因秦二世之故,汉代秦后,百家消亡,醉生梦死便随着阴阳家和医家而消失,至今已有千年不曾出现。是以我虽有所怀疑,却因没见过此物,不敢确定,及至你刚才的反应……”
商炀心底一阵后怕,他不过沉溺了一两个时辰,便已是心神激荡,险些错伤时月。倘若再被那幻象困得更久一点……
恐怕,心中的怨和恨会摧毁他十八年来所有的信念和坚守。
想到这,商炀下意识地捂了下口鼻,忽又想起时月没法遮掩口鼻,他不敢做出冒犯之举,只能硬着头皮陪时月受这满屋子的“醉生梦死”。
“这么说,只要我们被关在这里,迟早会心神受创,变成疯子吗?”
“理当是这样。”时月环望着四下的荧光,神情不见轻松:“你我本身有武学根基,加之心智也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是以到了现在症状还不明显。当然了,我的武学根基呢
第八十二章 千年之物[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