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倒也不难。李誉是李家最后的人,好生利用这枚棋子,你们要扳倒贺北淮,就少费些气力。”
“错了。”
宋衍像是扳回了一局,身板都挺直了三分。
“地首方才不是说了,我们皆为同门。既是同门,何故针锋相对。”他稍作停顿,时月则是面色深沉,“地首难道不曾想过,你在东夷杀白虎司,贺北淮重创我四司门下,如此的深仇,我们为何一次又一次,不置你们于死地?”
时月没有说话,视线死死地钉在宋衍身上。
宋衍终于笑起来:“说到底,根出同源,鬼谷本不该有派别之分。”
“何意?”
“天地双首,也不该是鬼谷的叛徒。”
晦涩的光线里,同出鬼谷的两人视线交锋,暗室里一度剑拔弩张。但时月绑手缚脚,到底在气势上还是输了一截。她也不计较,眯起眼睛就开始嘴炮:“意思我听明白了,四司想同我们师兄妹把酒言欢重归于好。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你们肯敬我一杯酒,喊一声干娘,我就收下你们这群义子。”
宋衍:“……”
商炀:“……”
商炀想,这货是真不怕被就地打死。
时月笑嘻嘻地瞅着宋衍,开满一脸嘲讽。换一个人,多半当场就要下死手,可四司到底都是有点智商在身上的,只是摇摇折扇,道:“地首不必逞口舌之快,李誉这颗棋子,针对的不仅是贺北淮。你收李誉为徒,他虽知你和贺北淮的关系不清不楚,却依然满心信任你。但此子甚是聪颖,只需稍稍提点,他便想通了李家将灭,是你知情且默许的,你猜,他现在对你这师父,有多失望?”
时月脸上的笑顷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隐怒如山倾:“怎么,算计不过,你们便要将龌龊的心思用于一个孩子身上吗?”
“地首过奖。人心就是最好的利器,我等当然不会轻放。”
商炀一听这话,本能地就要拔出匕首冲向宋衍。时月高喝一句:“商炀!”
商炀停下脚步。时月冲他轻轻摇头,他便又站回了时月的身边。
宋衍续道:“莫急,待到明日,李誉亲眼目睹李家满门抄斩后,我自会带他来见你们。届时,你们师徒二人,可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话罢,宋衍飘然而出,机关墙闭合,暗室又陷入一派漆黑,只余荧光流转,青烟袅袅。
兴许是那墙隔绝了声音,听不到外面有半点的脚步声。商炀等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时月。时月会意,凝重道:“有话就问,你的所思所想,也瞒不了你这些吃人的师叔。至于答不答,我会酌情考虑。”
商炀颔首,想了想,才道:“若明日李誉真看到了李家行刑的场面……”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李誉从小衣食无忧,在李温的庇护下长大,比起商炀这样从小在泥潭里挣扎的孩子,他更脆弱些。一旦看见亲人身首分离的惨状,轻则留下一生的阴影,重则,只怕心性有变。
此时的商炀才有些懊恼,被擒之前,他的确该先想办法安顿李誉,再回头找时月。
时月也是神情沉闷,许久,她道:“明日的棘手之处,只怕不止李誉。”
……
七月二十二。
巳时的含光门外,空无一人的刑场附近,已经挤满了身穿白布麻衣的百姓及文人。
大风刮得天愁地惨,朱雀街上,房屋檐角的风铃叮铃作响,清脆而悲戚。有马车从胜业坊出来,过朱雀街往含光门去。百姓们认得出那是贺府的马车,平日里都畏惧不已,今日却在马车过处,啐了一口口水。
皇宫凤阳阁里,马奈和许家、张家等没受此次兵变波及的众多小世家都跪在殿门外,请长乐出面救李温。他们跪了两日两夜,那殿门始终未开。
风声鹤唳的街景,只闻马蹄声盘旋耳侧。柳予安抬起车窗看看外面乌云密布的穹顶,一阵凉风吹进,竟渗得他打了个寒战。
这盛夏的天,冷得不正常。
他又看了看街头巷尾探头出来啐口水的百姓们,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少顷。
有咳嗽声响起,柳予安这才放下车窗。
“若非清楚知晓这是七月,我恍惚以为已入深秋。
第八十三章 女装柳大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