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此事竟传得如此迅速。八月方有的苗头,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就传去了南越。眼下南越已派出使臣团来查证,你打算如何应对?”
贺府的书房里,灯火灿灿。一方窗框外,秋夜寒星布满苍穹,一轮圆月熠熠生辉。
贺北淮将一卷图纸放进了一个古朴的竹筒内,又开始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书架,拿了几本书放在案上。
打眼一看,都是与医术或阴阳家有关的书籍。
柳予安隔着书案站着,见贺北淮不慌不忙,心中上火,却又说不出什么情急言辞。而他身后,则是站着一身黑衣的商炀。
久久等不来贺北淮答话,柳予安终是忍不住了。
“你这又是收拾书,又是捡墨台的,你是觉着篓子捅大了,准备跑路吗?”
贺北淮:“这你都知晓,知我者,果真柳公也。”
柳予安:“……”
商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柳予安忍无可忍,走过去拉住贺北淮的手,不让他收拾。
“你先正经些,稍后你要是忙不过来,让老曾……不是,让我陪你收拾也行,可好?”
“那可是你说的,不是陪,你得替我收拾。”
柳予安:“……”
柳予安总觉得,贺北淮这是懒病犯了,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他。饶是如此,柳大人也甘之如饴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贺北淮的目光方落到了商炀身上。
他一看商炀,那眸子里剩余不多的温情就泯灭于一刹,让商炀对上他的视线便是心口一凉。
商炀稍稍低着头,听到贺北淮发问:“坊间的传言,你听了几成?”
“都听过。这段时日常与盐商交际,多来往于坊市,是以,民间传言,应知尽知。”
“可辨出真假?”
商炀思量片刻,道:“首辅助太后压制南越公主是真,牵制……陛下于翠微宫,也是真。”
贺北淮冷了语调:“世人尽知之事,何须你辨真假。”
商炀一脸惭愧,把头埋得更低。柳予安想劝贺北淮教导徒弟要讲究方式方法,可贺北淮就一副老子的方法就是打压的摆烂状态,让柳大人实在无话可说。
柳予安索性转身走到窗边,懒得再过问这师徒二人的恩恩怨怨。
贺北淮道:“我杀公主,是真是假。”
商炀不答。
贺北淮再问了一次:“我杀公主,是真是假?”
商炀闭了闭眼,双手紧握,好一会儿,方闷声答:“是真。”
他说出这二字,于他而言,属实是不想承认的。一来,南越的公主与北燕并未产生过冲突,更未与商炀有任何私人仇怨,在他看来,公主是无辜,用权谋之术算计无辜者的性命,商炀不认可。二来,承认公主被杀,两国再次发生战事,便已在预料之中,这也是商炀不想看到的。
只是,在商炀没有注意到的某个角度,贺北淮的神色里,闪过一丝欣慰。
“我为何杀公主?”
商炀默然良久,说:“为了……控制陛下,也为了操纵两国的战事何时该起。”
“我与南越定下金水之盟,是为缓解民生苦楚。此时,你却认为,我要操纵战事。那这战事,何时该起?我布下了哪些棋?”
这一问,实则难倒了商炀。
不止商炀,就连柳予安也在认真思考。
贺北淮定金水之盟时,没人怀疑过他的用心。但眼下再往回推,整件事里,却透露着怪诞。
南越太后与公主相争不断,公主出嫁,太后能够迅速收束公主在朝中的权柄,更遑论是公主已死。待得南越朝廷上下一心,又怎甘停战三年,不与北燕争个高下。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撕毁盟约的绝不在少数。
此事商炀和柳予安如今想到,以贺北淮之智,他定金水盟约时岂会想不到。
那便只剩一种可能……
贺北淮与南越太后本就是互相利用。
公主之死暴露,贺北淮以假乱真,朝廷内外一片骂声。南越使团又将赴北燕问罪,边境的战事一触即发,贺北淮在这件事里,得到了什么好处?
他在把握战机,除非,他能用这个机会,一举重创南越。难道……
柳予安蓦地想起,七月时候,贺北淮还在时月的床前烤串,说过的那一句话——
一旦热了,先前的隐患也快爆发了。
柳予安再往前推,想起年头南境饿殍遍野,顿时脸色一白,疾走几步到贺北淮身侧,问:“难道是……”
他后话未尽,整个人却已面无血色。贺北淮扫视了他一眼,那漆黑的瞳孔中,就像不染半点红尘情绪。柳予安抿了抿唇,不再启齿,默默走回了窗边。
他能想到
第九十五章 阴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