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无助的四处环望,想找一找给她出主意的黑影,但那个人不在。
“你在找什么?找能救你,杀了朕的援军吗!”商邕赤红着眼怒吼,视线几乎是定格在长乐额间的花钿上。
长乐慌了手脚:“皇兄,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亲妹妹,我怎么会杀自己的兄长啊!”
“怎么会?”商邕沉沉笑了两声:“历史上那么多手足相残就为了争皇位的,难道少了吗!朕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你和朕之间。你派的人,差点就得手了。”
长乐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理解商邕的话意。
商邕收敛了笑,哑着嗓子说:“若非朕的美人儿替朕挡了那一刀,你已经如愿坐上了皇位。长乐,朕究竟是哪点对你不住?父皇驾崩后,你想要什么,朕给你什么。你想垂帘听政,朕也没有反对,可你呢,就这么想让皇兄死吗?”
“没有……我没有!我调集京畿七大营,是想去翠微宫救出皇兄!我怎么会想皇兄死呢?”长乐紧紧抱住商邕的腿,泪流满面。她想到什么,恶狠狠地指向柳予安:“是他们!都是他们在误导你!皇兄,那些刺杀的人,肯定是他们自导自演!你不能再相信贺北淮,贺北淮要夺走我们商家的天下!还有柳予安,他不是好人!”
商邕居高临下地看着长乐,神情麻木,仿佛是在看一出笑话。
“都不是好人,那你告诉朕,谁是好人?”
“我!”长乐拍着胸口:“皇兄,你要相信长乐,只有长乐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我们是血脉至亲啊!”
马奈见局势发展到这一步,他若再不吭声,只怕是今夜无法活着离开皇宫。他慌慌张张地向前膝行,高声喊道:“陛下,陛下!您相信公主,公主说得都是真的,臣可以为公主作证啊!臣……”
一句“是你亲叔”还没出口,商邕一声暴喝,吓得马奈又停了下来。
“闭嘴!”商邕冷冷地瞅了眼马奈,继而蹲下身,和长乐对视。他轻轻地抚摸着长乐的脸颊,眼底渗着一丝猩红,也不知是在惋惜抑或痛恨。他的拇指挪到长乐的额间,先是柔柔擦拭着那艳红的花钿,然后就变得用力,恨不得把长乐的皮都擦掉一块。
长乐咬着牙承受,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商邕擦不掉那花钿,便使劲推开了长乐,将她推倒在地。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朕的美人儿,死了,你知不知晓?”
柳予安瞳孔一缩,十指忽而攥在了一起。
长乐双肩颤栗:“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就因为你派人刺杀朕,那刀捅到了她的心口处,救都没法救。你只会说不是你,那你告诉朕,是谁?是为朕保驾护航,迎朕回宫的柳公,还是让朕可以不受朝政烦扰,躲在翠微宫里偷闲的首辅!那承天门外三百多人,都要拥你为女皇,你还不肯承认!”
“女皇……”
长乐双眼放空,到了这一刻,她便是再没心计,也大抵能想得通前因后果了。
从她的计划暴露开始,贺北淮和柳予安就已经在做局。他们派出刺客,假意刺杀她的皇兄,甚至不惜要了那假公主的命,来刺激皇兄。
迎商邕去翠微宫的,是贺北淮。送南越公主给他的,也是贺北淮。指不定,救驾的,同样是贺北淮的人……
不。
一定是贺北淮和柳予安的人救驾。如此一来,他们更能顺理成章的将此事推到长乐头上。他们洞悉了长乐会在武决之时发动宫变,提前便告知商邕她要谋反登基,商邕信以为真,随柳予安回宫时,恰好看到了承天门外那三百多整装待发的兵。
但……
不对。
长乐想到关键所在,忙不迭抓着商邕的衣袂道:“皇兄,你往承天门去看一看,去问一问便知,长乐从未有谋逆之心,长乐只是想去翠微宫迎你回来!”
商邕冷笑:“是去翠微宫杀朕吧。你怎知朕没经过承天门?”
长乐闻言,脸色赫然惨白。连带着马奈都彻底明白过来,他们输了,满盘皆落索。柳予安和贺北淮兴许就是等待着这一刻,借这一个机会铲除马奈。
李家灭了,马家倒了。
朝中还剩什么掌权的世家呢?贺北淮他赢了。
马奈的心中悔不当初,还想辩驳两句,随着商邕一声令下,甲、乙两营的参领被五花大绑地拖上来,跪在了商邕脚边。
商邕问这两人:“今夜事发,意欲何为!从实交代,朕或可饶你们一命!”
两个人惊悚的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这两人一前一后地答:“启禀陛下……我们都是听从公主的号令,公主……公主说,只要今夜我们杀进翠微宫,以手中的武器,铸下万世的功名。明早太阳升起时,我们都将是新朝的功臣。”
“新朝……”商邕笑着,目光扫量过长乐和马奈:“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陛下,陛下!臣可以解释!臣可以解释!”马奈不管不顾地跪着上前,不停在商邕面前磕头:“这两个叛徒,一定是被贺北淮和柳予安买通了。陛下,您万万不能相信啊!”
“来人,把马奈拖下去,打入死牢!”
商邕下了令,当即有侍卫上前拖走马奈。马奈凄厉的声音回旋在凤阳阁的上空:“陛下!你不能这样做!臣是你的叔叔啊!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尾音散在萧萧的秋风里。
长乐定了定神,紧绷的身体倏然一垮。她听见她的皇兄问她:“你呢,还有什么要说?”
长乐失神少顷,那双浑浊了很久很久的眸子里,有那么刹那,恢复了清明。
“我突然……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很不懂事。”
商邕以为长乐要忏悔,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长乐道:“我想起李相过去也对我循循善诱,教我要修身养性,多行有利家国朝廷之事,而不是整日只知骄纵跋扈。我还想起……”长乐停顿了一下,低低笑了一声,笑中有许多不适合她这岁数的感慨,“有人早就警示过我,要自省处境。大争之世,不该不思进取,尽使些勾心斗角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长乐定定看着商邕,那人的后半句还在她耳边回荡,但她没有说出来。
那是长乐第三次整时月,时月把她踹进了凤华池里,时月说,你们兄妹这样下去,不怕被人一锅端啊?
还真是要被一锅端。
长乐又接连笑了几声,懵懂时不醒事,醒事时却早已无大势。长乐笑得眼泪又流了出来,说:“皇兄上太学时,还记得贺北淮教过我们的第一课吗?”
商邕想了想,没想起来。他向来对读书不感兴趣,只对美色感兴趣。
长乐眼中的光一灭,矮声说:“不记得啊……那就算了吧。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商邕气不打一处来:“朕以为你心生忏悔,还想着给你一个机会!没想到,你竟然冥顽不灵,来人!”
这一声喊出,却无侍卫上前。商邕正要左顾右盼,柳予安掀开衣摆,跪在了长乐边上。
“陛下,公主年幼,一时误入歧途情有可原,还请陛下念在公主是陛下的血脉至亲,网开一面。”
“朕……”
商邕话未出,柳予安提高声线打断:“首辅赴战前亦有交代,公主是他的学生,今日此事,乃他管教之过,若陛下执意治公主的罪,还请陛下连同他一起治罪。”
商邕不说话了,一脸的为难。一旦涉及贺北淮,他就容易六神无主。长乐也有些不可置信,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柳予安。
柳予安道:“陛下若相信首辅,首辅会对公主另有安排,一则不会让公主再干涉朝政,二则也能让公主远离风波。来日方长,首辅欣见陛下与公主有放下芥蒂之时。”
这一席话,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商邕。商邕虽脑子里不装事,却也晓得如今的朝中不能和贺北淮过不去。他沉默一阵儿,点了点头:“好。首辅既都如此说了,朕就给长乐这个机会。长乐,朕望你好好思过。”
话罢,商邕转身离去。
柳予安招呼近前的侍卫:“护送陛下回宫。”
“是!”
第一百章 离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