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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归来[1/2页]

首辅不可以 君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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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们又躁动起来,有人在哭,有人在乱窜。火海包围的范围越来越窄,草木成灰,扬于九天,熊熊的火势将一方夜幕映得通红。炙烤的热气扑打在皮肤上,灼得人格外难受。浓烟掩住了视线,咳嗽声此起彼伏,稍是体弱的,已经蜷缩在地,不过一会儿,呼救声就由大变小,渐渐消没。
      不能再等了。
      柳予安眼中是一扇烧毁的门,那火大得,几乎看不到生路。旁边的老曾已经咳到匍匐在地,柳予安和时月也呛得止不住的闷咳,咳得眼泪糊了一脸。
      时月怒道:“柳予安,你把针取了!”
      柳予安没有答她,他半跪在时月边上,如平常一般温温和和地睨着时月,问:“我不像明秀,世事尽在掌握,你愿信我一次吗?”
      时月胸口一滞,呼吸都快要停止,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咬着唇,死死盯着柳予安。柳予安对她微笑,继而拿过一床浸湿的棉被,把时月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裹起来,一丝头发都没有露在外面。末了,柳予安又拿起薄薄的被单,披在自己的身上。
      那棉被太重了,加上时月,光是抱起来,他都费了老大的气力。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他呛得喉咙里都尝到一股腥甜味。
      时月被裹在一片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听到尖锐的人声,闻到越来越枯焦的烟味。她能感觉得到,抱着她的人用尽全力跑起来,跌跌撞撞地穿过地狱一般的火海。
      有人在叫他,是门内的老曾,是门外的校事卫。
      “柳大人!”
      “柳公!”
      声线变得惊恐,一声接着一声。时月的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只手提了起来,前所未有的恐惧如这无尽的黑暗,死死笼罩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
      兴许只是一个瞬间,又兴许是很久很久。她被人摇晃着放在地上,少许的冷气从棉被缝隙里钻进来。可没有人来揭开裹住她的棉被,她无能为力的听到校事卫们喧嚣的声音。
      “救柳公!快!拿水来!”
      “柳公,您撑住!”
      时月十指紧握,指甲掐破了掌心,一片温热。她用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没捕捉到半点柳予安的声线。她的眼睛酸痛得难受,分明没有受伤,可浑身都痛得紧。
      太痛了……
      时月快要被这感觉逼疯时,终于,有人掀开了罩着她的棉被。她被那人身后的通天火光刺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见一袭浅灰衣裳被烧得破破烂烂,半张脸和半具身躯血肉模糊,俱是水泡的柳予安。
      他力竭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目光扫视过时月。见时月没有受伤,他这副惨烈的模样,却是松懈地笑了:“还好,还好。”
      时月喉头发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一名校事卫道:“柳公,蒋珩带人守住了城门,已去搜捕纵火之人。所有校事卫,都赶来救火了。”
      柳予安点点头,已很难再开口。
      时月红着眼眶,低声道:“我说过,我不是与你相识的那个人,你这样做,值得吗?”
      柳予安大抵是顺了好一会儿气,才艰难地发出声音来:“南涔,就是时月,在我看来,从无区别……”
      时月眸色动了动,见柳予安又默然须臾,说:“公主死了,她用她的死重创了明秀……明秀的心病,早已无药可医,时月,你回来吧。只有你回来,明秀……才有救。”
      话音渐低,柳予安轰然倒在时月身旁。错落的人影里,时月嘶声朝近处的校事卫吼:“拔掉我身上的针!”
      “地首……”
      时月又流着泪吼了一句,其中一个校事卫才依着她所说,不管不顾地取出了定骨针。时月翻身而起,扭头便呕出一大口血来。她看着不省人事的柳予安,想碰一碰他,都无从下手,热泪滚出眼眶,在她身后,是无尽火海。
      ……
      北燕起义的第一把火,任谁都没想到,是从槊城烧起。
      城外一支近千人的民军,在刚刚跨过元宵的第一夜,砸响了槊城的城门。这原是不可能成功的一场起义,但城中的内应也在这一夜烧着了北燕首辅的府邸,内外夹攻下,及至黎明前夕,京畿七大营方镇压住了这次动乱,抓捕了二十八个纵火之人下狱。
      元宵后第三日,这二十八人尽数斩首示众,菜市口血流成河。
      然而……
      这一夜燃烧的贺府如同一簇燎原的火星,让北燕各郡县的局势愈发动荡不安。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重华宫的顶上,青瓦尽被雪白覆盖。京畿七大营的人马撤出了宫,重华宫又孤立在皇宫一角处,方圆都是一派死寂,悄无声息。只有偶尔掠过的几只孤鹰,发出展翅的动静。
      窗框敞着一条缝,凛冽的风灌进殿内,很快就消散于火炉的温度中。榻前放着两盆火炭,一人穿着雪白的狐裘,轻轻搅动着快要熄灭的炭。她一边搅,一边轻声说着话。
      “予安的伤势据说已见好转了。柳家来接人的那天,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柳老太爷和予安的大哥。原来听贵妇们笑说柳家的老大爱惨了弟弟,还不是调侃啊……柳予时见着予安,险些哭晕过去,还得老太爷扶着他……”
      “说起来,柳老太爷骂人实在是颇有水准,足足骂了我两柱香,通篇不带爹娘,却处处针对我爹娘,不愧是高门大户的柳家。我琢磨着,要是我爹也在,多半能和柳老太爷拜把子。”
      “我找到了宋衍的下落,他说陈书逃出千竹林后,伤重死了。他和陈书都上了当……前几日,我和宋衍去查证了一些事,他想和我做一桩交易。我知晓,南越那边,你自有打算,容晚也应当在你的算计之中。我不插手,剩下的四司,就交给我吧……”
      “南境的战事胶着……南阳,被屠了,十万生民,余下者不过六七千……”
      话至此处,说话的人停顿了许久。无论她怎么翻搅,那熄灭的炭火也烧不起来。
      这个冬天,太冷了,窗框处那一点点刮进来的风,就像要刺进人骨头里的一把钢刀。时月不由得拢了拢衣领,她回过头,看向安睡的人。
      “贺北淮……我该怎么救你?”
      她握住贺北淮冰凉的手指,起先没用什么力道,然后又用力到指节发白。当初离开东夷,她总以为,她趟过了一次鬼门关,老天再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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