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安在宫门口给贺北淮留了话,至了申时,冬末的太阳已开始往西移。韩韫和柳予安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她漫不经心地端着茶盏,不知往门口看了多少眼。柳予安是一直都知晓韩韫对贺北淮的感情的,见状也只能摇了摇头。
“这蜂蜜茶还合将军口味吗?”
柳予安拎起炉上烧沸的茶水,往自己面前的空杯斟满,见韩韫的杯中茶已经凉了,却还是满的,便知她怕是不爱喝。
果不其然,韩韫也不说场面话,径直道:“我不喜吃甜,也不怎么喝茶。偶尔喝茶,也是为了提神醒脑,是以多喝苦茶。”
“庐阳郡的苦茶据说茶汤橙黄浓厚,苦味极烈,入口便萦绕于舌尖不散,此话可当真?”
韩韫点头:“是挺苦的。我父亲在世时,就喜欢喝这个茶。”她稍是顿了顿,眸光渺远,像是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岁月,“我三五岁时,父亲就开始让我喝苦茶。那时我总觉得像在喝药一般。我父亲说,行伍之人,不能吃太甜,甜的吃多了,就不想吃苦了。”
话罢,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皱起眉头,又把茶杯放下,“习惯养成了,便吃不了甜的东西了。”
柳予安笑道:“那你和有个人,倒是反的。”
“哦?”
“他是身在苦海,所以嗜甜。”
“你是说……”
韩韫后话未尽,柳予安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回廊,道:“不能背后说人,否则,容易被抓个现行。”
韩韫一听,立刻站起身来,转头望向回廊处。一身白衣的贺北淮从阴影里走出来,披着一袭雪色的狐裘,宛如仙人之姿,落在了十丈红尘。
韩韫几乎屏住了呼吸,她鲜少见到贺北淮穿白衣的样子,那真是……极其好看的。
除了……
他还牵着一个漂亮姑娘,显得有点扎眼。
韩韫上上下下地扫量着贺北淮身旁的女子,平静的表情里也看不穿究竟是什么心思。柳予安紧张的跟着站起来,生怕韩韫和时月打起来,掀了他的院子和蜂房。
待两人走得近了,时月也好奇地瞅了瞅韩韫,笑吟吟道:“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韩将军?果然闻名不如一见,韩将军真是英姿飒爽,人中龙凤。”
“东夷女君亦不遑多让,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两人互捧一句,而后便双双笑了。柳予安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了地,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三人坐下,又斟了两杯满茶。韩韫观察着贺北淮,见他爱极了这口蜂蜜茶,便知柳予安所说为真。她又试着喝了一口,还是觉得难喝,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杯子。
两杯茶下肚,身上的寒意方驱散了些。贺北淮坐在靠近炉边的位置,将有些苍白的手举在炉火之上烘烤。他还没出声,时月倒是自来熟的开了口:“韩将军何时启程的呀,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早知你今日入城,贺北淮就算是躺着,我和予安也得把他抬去城门口迎你的。”
韩韫:“……”
韩韫看看时月,又看看贺北淮。贺北淮一向和他人界限分明,韩韫唯一见过能和他说些玩笑话的,只有柳予安。早些时候,他以为贺北淮不近女色,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都得不到他的另眼相待。如今才知,他只待一人不同罢了。
想到此,韩韫不禁心中酸涩,却也没显现出来,笑着接话道:“年前就出发了,路上有些耽搁,是以今日才入槊城,柳大人是知晓的。”
时月瞪柳予安:“那你不早说?”
柳予安:“……”
柳予安:“我去重华宫,原本是想说这事,可你没给我多少说话的机会。”
“啧,你这不就属于想上茅房了才挖坑嘛……”
柳予安正喝着茶,一时不甚,差点被时月这句话呛得喷出来。他狼狈地擦着嘴,旁边的韩韫也是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时月。
贺北淮淡然道:“抱歉,我这师妹少时书读得少,莫要见笑。”
“什么叫书读得少,我这叫着眼百姓,就用百姓的语言!”时月白了贺北淮一眼,末了,又转向韩韫,温声细语地说:“韩将军一路风尘累了吧,今晚就留在我们家吃饭,我们几人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柳予安问:“你们家是在哪?贺府已经烧成灰了。”
时月厚着脸皮道:“这不就是我们家吗?你的,就是我们的。大家的交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不分彼此。”
柳大人:“?”
“再说,我们商量过了,住宫里不方便,现下出去找宅子也麻烦,你那儿还空着几间房,我们就勉为其难先住住。”
柳予安:“你这个勉为其难,和我商量过了吗?”
贺北淮:“时月说得对,你的,就是我们的。”
柳予安:“……”
柳大人差点被这两人气笑。脸皮厚的他不是没见过,但属实是没见过这么厚的。左右一张嘴难敌两张,柳大人选择了被迫接受。韩韫见状,也是摇头失笑。
“看来,柳大人在槊城过得也不容易。”
“岂止是不容易。”
四人打趣了几句,时月便又问韩韫:“商炀和李誉这俩孩子可跟着将军回来了?”
“商炀跟我同路回来的。”韩韫瞄了眼贺北淮,大抵是碍于时月在场,她很快收敛了目光,矮声道:“我入城时,他去皇陵了。”
去皇陵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长乐的死讯,在元宵前就传到了边关。那时正值战事吃紧,为了围困南阳切断粮草,商炀亲自带兵,参与了几场大大小小的战役,让南阳成了一座孤城,至今里面还围困着六万南越大军。韩韫倒是有意强攻南阳,但一来考虑到南阳易守难攻的地势,二来,则是担心贺北淮还有后招,因此才会借述职的名头,回槊城来问个分明。
韩韫道:“商炀这两年成长了不少,那几场战事,都是他独自领兵,我并未插手太多。现在在韩家军和边境的坊间,大家都逐渐知晓了三皇子骁勇善战。只待他收复南阳时,这等战功,便足以让他成为人心所向。”
韩韫云淡风轻地说出这话,是因为她一直清楚,贺北淮要栽培商炀。倘使她没有猜错,南阳城的后招,就是贺北淮为商炀上位的奠基。
诚然,韩韫自是猜到了第一层。在座的四人里,除却贺北淮本人,其余两个却是心里都有数,南阳已是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真霸霸[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