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局势,依着贺北淮那多少有点变态的教育方式,商炀这回只怕是要脱一层皮。
柳予安和时月互视一眼,眸子里都不乏担忧。
北燕的三大世家,宗亲之首李家已经倒了,盐政的变革尚未功成,能预见柳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剩下的,还有谁?
三十万兵权,那是悬在皇帝头上的一把刀。他要开辟新政,又怎容得下这个弊端遗留。
时月默默敛低眼皮,问了个韩韫听起来莫名其妙的问题。
“韩将军和商炀的感情,似乎很好?”
韩韫颇是意外,但还是颔首回应:“是。六年前首辅将商炀交给我,让他在我军中历练,我也没什么兄弟姊妹,时间长了,便把他当弟弟看待。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他从战场上救回来的。”
时月抿了抿唇,冲韩韫笑笑,继而又怨念地瞅了眼贺北淮。贺北淮权当看不见,喝了一杯蜂蜜茶,又自顾自地倒第二杯。
时月叹息道:“商炀的确是个不错的苗子。”
可惜,遇上贺北淮。
这后面半句,韩韫自是不能洞悉。她点头认可了时月的话,续道:“首辅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只是……他过于重情,长乐之死,对他打击不小,我怕……”
贺北淮总算开了口:“他若有怨,这条路,可以不走。璞玉难寻,却也不是寻不到。”
韩韫:“……”
韩韫沉默了,不知该怎么去接贺北淮这句话。
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说到底,长乐死于政权动荡,她知晓商邕坐不了这天下,她宁可去死,用性命给商邕敲一记警钟,也不想看到他们兄妹从权利的巅峰跌落,成为泥沼。正如她死前所讲,她害怕看见那一天,所以,她想出的唯一法子,就是让自己再也看不见……
商炀岂会想不透这些内情,是以,他怎么轻易去面对真正逼死了长乐的人——
他的师尊,贺北淮。
韩韫说不出口的因果,却被贺北淮古井无波的点破。有那么一刹,韩韫都会觉得,她以为贺北淮有了人情味,那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时月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问道:“李誉呢?我那可可爱爱的小徒弟呢?”
韩韫摇摇头:“他未跟我们回槊城,半道上便分道扬镳了。”
“哦,那就可惜了。”时月站起来拍拍手:“我久不下厨了,今日正要大展身手,这小子没口福。行了,我看时辰也不早了,韩将军可愿与我一道去买菜啊?”
韩韫:“……”
韩韫懵了一下:“买、买菜?我们吗?还要亲自去买菜?”
时月笑嘻嘻地挽住韩韫的胳膊,也不管韩韫膈不膈应,热情地说:“不逛王都的菜市场,那怎么能叫回了王都呢。再说了,你爱吃什么,总得去挑一挑。”
韩韫:“我爱吃的你都会做?”
“哦,那倒不是。我只会做贺北淮爱吃的。”
韩韫:“?”
韩韫脸上写着“你是不是讨打”这句话,柳予安都想拖着小桌子退避三舍时,时月又咧着嘴补充了一句:“但为了韩将军的话,我愿意学。”
韩韫:“……”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被撩到?
韩韫正懵圈的被时月拖着往外走,一个下人便急匆匆跑进院子,和两人擦肩而过。
“大人,大人!外面来了个老头。”
时月不禁驻足回头,听见柳予安也诧异发问:“什么老头?”
“他、他说他是东夷来的厨子。”
“东夷的厨子?”柳予安皱了下眉头,遂又看向贺北淮,想起了那些荒唐不堪的往事。
譬如……
被烧了的烽火台。
柳予安哭笑不得,指指贺北淮和时月,又问下人:“怎么找到我们府上来了?”
“他说是路人指的,有人看见首辅进了咱们府上。”
柳予安还想再问两句身份之类的,时月赶紧兴冲冲地搓了搓手,丢下韩韫就往外跑。
“哎呀,我去看看,要是正宗的东夷厨子,今晚就吃东夷菜!”
话音越飘越远,不一会儿就出了院子。
柳予安看了看已经没人的回廊,问贺北淮道:“你不管管?就不怕万一又是谁设的局?”
贺北淮喝茶:“管不了。你以为她只有十六岁的人格才馋东夷菜吗?”
“那……”
“安心,只要醉生梦死不发作,世上能算计她的人,不多。”
贺北淮都这么说了,柳予安也不吭声了,端起茶盏慢慢品。韩韫站了一会儿,见两个男人都不动如山,索性也坐回了位子上。
三个人你瞅我一眼,我看他一遭,这一等,就等了大半柱香。
柳予安心中忐忑不已,一席话还在斟酌说是不说,贺北淮“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往外走。他起了头,韩韫和柳予安也急忙跟上,生怕时月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结果……
三人齐齐走到柳宅大门口,就见东夷女君,鬼谷一霸,正捏着耳朵跪在地上,一脸哭唧唧的模样。而在她面前,站了个头发胡须皆花白的老者。那老者手里提了把菜刀,菜刀磨得铮亮,仿佛下一刻就要恃刀行凶。
韩韫当即大怒:“什么人,竟敢在此撒野!”
话罢,韩将军刚要威风凛凛的冲上去,就见北燕首辅,鬼谷另一霸先她一步,走到老者的面前,也……跪下了。
韩韫:“……”
韩韫:“?”
韩将军愣了愣,然后僵硬地转过头,问旁边的柳大人:“这谁?”
柳大人抽了抽眼角,说:“假使我没猜错,能让这两人都跪下的,有可能是……时月他爹。”
韩韫:“……”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真霸霸[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