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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柳家[1/2页]

首辅不可以 君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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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姊!阿姊!”
      商炀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的韩韫被敌军砍下了头颅,而他的师尊贺北淮,就在战场之外旁观。他反复地问贺北淮,陇城之战,他是不是真心想杀了他……
      可在这场梦里,他得不到答案。他只看得到贺北淮的眼神,那是无比失望的眼神,仿佛商炀只是彻头彻尾的棋子。
      商炀被惊醒过来,他伸出的手胡乱挥舞着,被温热的掌心握住。他睁开眼来,第一时间看见了坐在榻边的时月。时月的脸色有些难看,见他醒了,勉强冲他笑了笑。
      “醒了?你这一睡,睡了有七八日。”
      商炀定了定神,扫量了一番房间,正是他在将军府里的寝居。他又看看时月,这才挣扎着坐起来。
      “我……我大抵是魇住了,做了个噩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商炀目光茫然,迟疑了片刻,才极其小声地说:“梦到我阿姊死了,我们被首辅骗了,没有援军,我和阿姊陷入了死战。还好,只是一场梦。”
      时月抿了抿唇,一动不动地睨着商炀。商炀揉了揉太阳穴,自嘲地笑道:“奇怪,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屋子里,静了一晌。
      商炀正想问时月为什么在这,却听得时月抢先开了口:“这不是梦。”
      商炀一愣,呆滞地望着时月。
      “韩将军……的确死了。她的头颅被悬挂在陇城的城墙之上,示众三日。”
      商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眨了眨眼,两行泪水就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他又忽而想起梦里那些惨烈的画面,原来,全都不是梦……
      他们真的中了计,贺北淮骗了他们。
      商炀的胸腔里像是被一把尖锥发狠地碾过,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捂了捂耳朵,又拉扯住胸口的衣衫,因为窒息,脖颈上暴起了无数青筋。
      时月的声调缓慢又沉重,她说:“你在战场边缘重伤昏迷,是我赶到救了你。若是来迟一步,你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她又说:“韩韫带的一万人,还有你带的七千人,全都死在这场陇城之战里。韩将军的死,激怒了所有韩家军。你又深陷昏迷,如今的韩家军,只听从贺北淮的号令,在他的率领下,陇城已经破了,想必,攻下拓东也不用太久。”
      “破了……破了……”商炀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他双目赤红,颤栗着伸出手去,抓住了时月的袖子:“所以,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止要攻破陇城,还要……韩家军的兵权,是吗?他要杀了我和阿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不是你和柳公都告诉我,让我相信他吗?我相信他的结果,就是让我亲眼所见我阿姊的败亡吗!”
      商炀的声线不断提高,他情绪激动,拉扯着时月的力道渐渐加重,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像是要把时月的胸口掏出一个大洞来。时月没有回答,没有动弹,任由商炀将满腔的愤怒和绝望发泄在她的身上。就在这时,另一个少年快步走进来,一把推开了商炀。
      “商炀!你冷静点!”
      商炀定睛一看,认出来者正是李誉。
      李誉挡在时月的身前,高声厉喝:“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你该不会以为,凭你在军中有了点名望,就能和贺北淮抗衡吧?他就是要告诉你,这北燕的大权,究竟在谁的手上!”
      “我没有想过要和他争权,我阿姊也没有!”
      “那你就从这一刻开始想!要么,把权力握在你自己的手上,要么,韩将军只会是你身边死去的人之一!你无权无势,拿什么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商炀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时月。时月一张脸惨白如纸,眼皮低垂着,没有说话,商炀甚至看不穿,此时此刻的时月,在想什么。
      是同情他和韩韫的遭遇,抑或是……依然信任贺北淮?
      商炀没有深思下去,他颓然地坐在榻上,听着李誉道:“李家倒了,你难道一直认为,韩家能够独善其身吗?韩韫手里握着边关三十万的兵权,贺北淮怎么可能放过她!这一局,到了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他借韩韫之死既激化了军心,一鼓作气打到了拓东以北,又收拢了韩家的兵权,现在整个天下,都是他贺北淮的囊中之物!”
      “是……是这样吗?”商炀哑声自语。
      他其实不用任何人给他答案,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李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当下的现实,而他大抵是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竟然蓦地想透彻了。他开始明白,贺北淮是故意让他带七千人埋伏在战场上,那是给他的最后一次考验。
      他应该无视韩韫身陷重围,带着七千人返回将军府,那他就能把贺北淮陷害韩韫的真相公之于众,有这七千人作证,贺北淮会死在将军府。届时,群龙无首,他便能借机握住这边关的三十万兵权,握住北燕的权柄。
      可惜……
      他选错了。他选择了用命去救韩韫。
      所以,他当真成了贺北淮的弃子……
      从始至终,贺北淮都在一次一次的警醒他,要懂得牺牲,要称孤道寡,要把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中,但他没有学会。
      商炀捂住眼睛,悲戚地笑出声来,笑得浑身颤抖不止,笑得心如刀绞。他捂住胸口,仰起头,泪流满面地问时月:“当初在凤华池边,你说贺北淮有万般思量,只为教会我两点,其一,是取和舍。我没有学会,以后,我是不是也学不到他要教的第二点了?”
      时月默了默,答:“第二点,你其实……做到了。”
      商炀一言不发。
      时月道:“那就是不起分别心。无论是对韩韫,或是对自己的部下,你都做到了不随意牺牲。这是你的取,你唯一没学会的,只有舍。”
      “那倘使……我这一生都学不会这个舍字呢?他的下一步,是不是要杀了我,另寻一个徒弟?”
      时月咬了咬下唇,没再作答。她走近商炀,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继而将商炀揽进了怀里。压抑的呜咽从商炀的喉咙里挤出来,他用力地抱住时月的腰,所有的不甘和怨怼都像附骨之蛆,在狠狠地撕烂他的皮肉,给他烙上终身难以磨灭的印记。
      李誉感同身受,眼眶也发着红。他转头望了望天花板,抬袖试了下眸底的泪。
      “现在韩将军死了,下一个,是柳家了。”李誉深吸一口气,慎重道:“我刚刚打听到槊城那方的消息,伐燕大军已经占领了薛郡,薛郡有柳家之本的盐池,不久前的盐商大会,就在薛郡召开。柳老太爷因为身体不适,没能前往薛郡,柳家的大少爷留在槊城照顾柳老太爷,只有……”
      商炀猛地看向李誉。
      李誉哑声道:“只有柳公,至今被困薛郡,生死不明。”
      “有人去营救吗?”时月看似平静地问。
      李誉道:“薛郡的郡兵与伐燕大军正在对峙,但……除了韩家军和京畿七大营,北燕的郡兵和府兵,实则都是一盘散沙,上不了台面。”
      “薛郡离槊城不远,只要调动京畿七大营,柳公就有生机!”商炀已顾不上难过,立刻站起身来。
      李誉又是摇头:“谁人不知只要调动京畿七大营便可与伐燕军一战?但……且不说七大营不能擅自离开槊城,就说现在贺北淮远在边关,谁人能调动七大营?皇帝那么怕死,如今北燕内乱不止,他不会让京畿七大营走远的。”
      “我去找首辅要调令!”商炀说着便要走。
      时月一把按住他的肩,把人按回了榻上坐好。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看着时月,只见时月的容貌隐在晦涩的暗影中,已不复以往的光鲜艳丽。她默了片刻,沉声道:“好好养伤,以后你们的路,还很长。”
      一句话说完,时月转身朝房门走去。
      李誉冲她背影道:“来不及的。即使你拿到了调令,我们赶去薛郡,柳公也是……凶多吉少。”
      时月脚下顿了顿,不知怎地,这一刹她的身影看上去格外的悲伤寂寥。她似乎又叹了口气,好像在叹这人世的悲欢离合,生死无常。
      她说:“总要尽力一试吧。”
      “那他若是不给呢?”
      “那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她推开门,走进了外面昏天黑地的雨幕中。直到两扇门重新合上许久,商炀方问起李誉:“这么久不见,你去何处了?”
      “找转机。”
      “……找到了吗?”
      李誉不说话了,屋子里,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从商炀的寝居出来,穿过回廊和偌大的中庭,一直往内院走,便到了听涛苑。整个将军府笼罩在一场豪雨里,初夏的晚风吹得院中的花草飘摇无依,落叶满地。檐角上处处挂着白纱和白色的灯笼,偶尔看见一个将军府中的下人,俱是一副悲痛的模样。
      时月走到回廊的尽头,撑开了手里的油纸伞,缓步穿过庭院。
      一段并不长的路,她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到得静堂的门前,她抬起的手刚想敲门,便听里面传出了剧烈的咳嗽。那咳嗽声似乎经过拼命的遏制,显得很是沉闷。时月又放下手,就这么站在门外,等里面的人咳完。
      这一阵咳十分要命,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渐变暗,雨也小了去,撑开的油纸伞角,有水珠似断了线一般,几滴几滴的往下落。时月就这么一边看着雨落,一边听屋子里的动静。
      入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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