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照回头冷冷地道:“我去哪你们管得着么!”扬长而去。
高尊被仍进了辆牛车,肚子痛笑嘻嘻地看了他:“高大侠,这可有些委屈你了,真是对不住了,还容到了鬼愁谷小人们一定尽心伺候。包涵则个,包涵则个!实是因为要放了丁七郎他们出来,赶时间哪!”
俞文照找了身衣裳穿上,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小镇上,他直走了到藏春楼前,却见大门紧闭,冷笑一声,一脚踢开了门,手里执了把钢刀闯将近去,找了半天,那整一个勾栏都不见一个人,却是都见了高管家一行人全都被人杀了,心知事情不小,只怕山上立即就要杀将下来全都藏了起来。
俞文照鬼叫着撞了一通,东砍一刀,西踹一脚,找到了厨房里头,见里面虽是只有些卤好的熟肉,肚子却饿了,抓起来便吃,当下三下五除两面三口并作两口,只是见了鸡骨头乱飞,居然吃得干干净净,骨头没碎,也没带一点的肉在骨头上。三只鸡下肚皮,还不过瘾,又吃了一只,这才跑到水缸前灌了两瓢水进肚子,然后把了剩下的都用个纸包包起来。
拿了刀子和鸡肉走出门,又找了一会,扛了一个大梯子到门口,再进去差不多用了一顿饭时间才找了一把木匠解木头的锯,此时手上的肉油还是满手都有,觉了握锯滑不溜秋的根本拿不稳,一伸手就在身上乱揩,一件崭新的绸衣立便古里古怪了,这才摇摇摆摆地到了大站口,笨手笨脚上了四五级梯子,却见了远处角落有些眼睛对了自己死看,便骂咧咧地从上面下来,冲了那些人吼了一声:“你娘的,鬼鬼祟祟地干么。想要上来打我么?有种的上来!”说话间一脚踢开了楼梯,人从地上拨起了两丈来高,凌空一脚踢得那块百十来斤的纯金匾落在地上,一声大响,只打得那前的砖火星四溅,那些当这小王八蛋是混水捉鱼的无赖们一见这样一跃,再没一个人敢停在原地了。
俞文照轻轻落到地上,掀起那金匾抱起来,进了那院里,将那一大块金子割据成了三十来块,当年为是庆贺双龙山庄杀死十二恶人,武林各大派凑的份子钱,足足用足了两千两十足的真金,请了高手匠人镌了江南方学士题的这五个字,费了无数心血却被这样只两三个时辰说成这等模样,若是当年那匠人见了,只怕气得吐了口水还要吐鼻血!
其实那勾栏里的人没有走,只是全藏起来了,他们在地窖里躲了三天,才敢出来,眼见金匾没了,只急得那龟公两口子哭天号地了好久,他们知道双龙山庄在江湖上势力极大,逃的话只怕不出百里,人家就找到自己了,也总是舍不得这几年在这里的经营的心血,没奈何,龟公只得硬了头皮上山要报信,老远就见了双龙山庄上空满天飞鸦,心头悚然一惊。走到了门口,却没有一点的人声,龟公只觉心惊胆战,也不知为的是金匾丢了,还是这里太过诡异,想要回头,转身了半天,总是不敢。
总算大了胆子,龟公找到了庄丁们的练武场,群鸦正是绕了那里乱飞,老远便闻到剌鼻的血气,眼光向下一压,顿里跌坐在地上,张了口,叫都叫不出声了!
双龙山庄的武场上立了数百的木桩,每一根桩上都绑了一个人——合庄上下无分男女不论老小都被绑在桩上,剥皮抽筋开膛破肚挖眼剜鼻,砍手剁脚,全都血淋淋地每个人都还用的带倒钩的长钉钉透了琵琶骨,纵横了一根根肠子扯出来结成了一个武场大小的蛛网,一个个都还没有死,若不是那些人还能听到半空的振翅声惊叫出声,只怕天上被人血腥引来的乌鸦早下来啄食人的肚肠了。
那些人虽还没有死,但却是没有一个人能活得了了。
没有人想得到世上还有这样毒的手段来对付人的。
俞文照扛了两个大包,一路向北行去,先是从藏春楼里拿了三四十只鸡给他不到两天吃得精光,然后运了内力把金子一块块掰成小块当了暗器打了小兽来吃。到了平晋时,那地方已没了战乱年里的荒乱,市上商客不少,虽不如太平时节,总也是四方通衢。
先是有钱没得用,此时有得用却把金子全都给他扔完了,除了身上的那油不拉唧的上好绸子衣裳,仅下的就只有那一根插在左耳上的鸡骨头了。
因为俞文照要用钱了,所以他的身上就没钱,因为他没钱了,所以平晋的镇守的万户将军府和晋王府里一夜间失了四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俞文照在一家客栈里住得舒舒服服,平晋城里头连了那些色目人快手带了整个城里的化子和其他帮派无不出动,也有的是人来查这刚外来出手大方的古怪少年,虽是偷偷也查过他的包袱,却总是没见有带了两府记号的锞子,万户每天派了人催,晋王爷全家都在大都城,晋王却是先帝蒙哥的儿子,也深得忽必烈重用,他虽在京城辅政,地方上也不敢轻慢,成天的上面找下面麻烦,弄得倒没有人有空再来找不相干的人的麻烦了。
俞文照见那些人偷偷摸摸地翻自己的包,却当作没看到,每天都是天一亮就揣了几百两银子去勾栏,直到天黑才回来,也不管回来时身上剩了多少银子,总是赏了给小二,那些小二每天都盼了晚上的掌灯时分,那少爷定然如时的要么三四两,要么十两八两的“酒钱”,那可比在这里做了好几个月还多。
那贼下手无迹可寻,追查起来根本没手着手之处,平晋的山西行省平章总算是动了点脑子,五万两银子,想了想,平章从官库拔了十万两,其中的五万叫银匠作了两府的记号,再五万两算是打点关节,然后王府留守和万户将军就不再查究了,只是失主不查了,他总要想法子填上这个缺口,元初时分,法令极严,若是上面再来查,他可不好过了,于是手下就有往死里了找人的麻烦。
这一天,俞文照在一家勾栏里找了三四个女的在吃酒,一队官差闯了进来,鬼叫着“不要走了要犯”,一脚踢开了那间房门,惊得那几个女子连了俞文照和送酒菜的丫头目瞪口呆,一个带头的色目人指了他道:“小贼,你当真是胆子不小,盗了王爷府将军府上的十万两银子,还敢在这里大摇大罢的厮混,你们拿下了这小贼!押回去。”
俞文照眼珠子转得飞快,身边的几个女人惊叫着闪开了,这才见他的手还停在送菜的小丫头的屁股上,转眼间几个人已是用了单刀逼着围了上来,俞文照都呆了,张了口,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不是小贼,你们要银子,我我给你们好不好?反正我这里多的是!”说话间伸手入怀取出了三个大锭,不防慌乱之下,一带带得好几个闪闪的金元宝从怀中跌出,这一下众人当真是看呆了,俞文照忙把金元宝从地上捡起来放回去。
“小贼,现在是人赃俱在,还想要抵赖么?”说了话众人一拥而上,就要拿下小贼。
俞文照手一掀,满天飞起了菜汤杯盘碗盏和酒壶筷子,那些差役本来就没见过敢拒捕的人,尤其是汉人,见了他们都比见了鬼还怕,这一下反倒有些迟疑,那些人生怕弄脏了衣裳,向旁一闪,俞文照却不管那些,冒了乱落了酒菜直冲出却,门口的那人极是高大,眼见小贼要逃,伸开手就来抓,不知怎的,却抓了个空,明明手都伸直拦得那门便是天王老子也冲不出去了,小贼喊捉贼却从自己的身侧那极小的空隙中穿了出去。
“抓小贼,拿下了先砍了他的两条腿!”那些人追着过了好几条大街,总是那小贼在前面不远处,十来个人硬是追他不上,这时一队巡城的元兵正在前头,因为满城闹大飞贼,这些人也是才从战阵上下来不几年的人,这时因为事情不小,就怕磁上时不及措手,身上都带了刀矛弓箭,这时虽是见了差人追的是一个哭哭啼啼的脓包少年,心知必有所谓,当下迎头就要兜截。
“去你娘的,老子不是小贼呀,他妈的,老爹呀,老娘呀,来救我啊,这些王八蛋要打死我啊,我是你们亲亲的儿宝啊,呜——”俞方照哭着一路乱跑,虽是哭泣得一头一脸全是鼻滋眼泪,脚下却闪得比兔子他爹的儿子还他妈快,眼看前后都走不掉了,却给他钻进了一家茶馆,几步上得楼去,却没有人吃茶。见了那些人都追上了楼,扔过去的凳子挡差人元兵了几下子,但所有的人都向上冲了来,却再也当不住了,眼往四下一看,却冲到了临街的座头前踊身向下一跳,鬼叫着眼看是要摔下去了,却给他抓住了那茶楼挑出的幌子,那布幌子给他撕下了一大半,向下的力道却卸掉了不少,咚地落在地上,那些人也追到的窗口,正见了俞文照在下面苦了脸坐在地上,用了手捏自己的脚,“在下面,捉了他起出贼赃却平章老爷那里领赏去!”
那些人乱纷纷地又都跑下来,俞文照起身揉了揉屁股,边哭边骂向西面跑去。一路上元兵是越发的多,足有两百来人,却死都追这小贼不上,只闹得一路鸡飞狗跳。
转了大半个时辰,俞文照已是到了西门,城门上此时只有两个兵在下面,其余的都在城楼上赌钱,听得一路大叫:“前面的弟兄们千万不要走了小贼,拿他起了赃,大伙都有赏!”
两个兵赶开了行人,两个枪头对准了俞文照。
那小贼来得好快,稀里哗啦的哭着,两把枪攒心就剌,后面却喊了起来:“活捉了这厮,别要杀了他,可没法子起赃了啊!”两人听了这话,枪头一分,一上一下,伤的就是小贼的右肩左腿。
小贼扬手处,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把石灰直扑两人的面门,平晋这样的重地,元朝驻的都是强兵,这样的伎俩怎能奈何他们,两人闭了眼,向旁一闪,他们都知道这石灰若是进了眼,这眼就有八成是瞎定了。
两人刚一闭眼,俞文照已冲到了他们中间,左肘右脚齐出,两人不防这哭哭啼啼的小鬼这样的鬼法,两人啪啪两下都倒在了地上,已是给他冲出了城门。
俞文照向前跑了一个多时辰,足有三四十里地,那些兵们急追中也不及想想这小贼怎地这等能跑,一路上打了照会,都知道了这小贼带的金子不少,就谁都舍不得放下了这一块到嘴边的肉了,这些人纵是平分,只怕也都是一笔小财。
俞文照见了旁边一条小路,想都不想便转拐了去,那些兵也是久历战阵的老手,也都急行军奔袭过,这几十里地跑下来虽是累得口里直吐大气,却还能撑,俞文照边哭边跑边骂:“你奶奶的这些鞑子,敢来追我,我们家有只大公鸡,会跳起来啄人的,你们就不怕么?我家里还有条好凶好凶的黄狗,老子放了它来咬你们!”
那些差役元兵好气又好笑:“放你妈的狗臭屁。小贼,快住了脚步,否则杀了你!”
俞文照大哭了道:“老子又没惹你们,干么追我?呜呜哇哇呜——”
元兵们早听得他边跑边哭早就在打咯,明明早就是只要不多时间就要趴下了,这小贼居然还是没趴下,自己们脚下发了死力,竟死都追这小贼不上,若说这小子还能跑上个十里八里,他们听了俞文照的出气粗声,死也不信了,他们也更是死都不信今天会给这小贼跑了。一转入小路,元兵们只好鱼惯而行,眼见前面就是斜斜的那小路向了山上伸去,一个人喘了气道:“用标枪把他打下来!”
众人省悟,这些元兵本就是精兵,长年冲阵厮杀,投标枪是再手熟不过了,一枝枝的长矛挟了剌风声向俞文照飞去,只等他向前再跑,便要给活活地穿了钉在地上,不想俞文照一脚尖踢上一个小桩,向前一扑就倒了下一去,数十锭的金元宝从怀中跌了出来,那一阵长矛要根根插在了他前面丈余的路上。
那些人几曾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一个个都呆得住下了脚,直勾勾地盯了那些金元宝,一头一脸的汗同嘴角的口水合流而下,俞文照手忙脚乱地把那些金子捡回怀中,跌跌撞撞地冲过了那丛矛,向了山上跑:“妈呀,爹呀,这些坏人要害死你们的儿子哪,奶奶的,你们为什么不来帮我呀!”
元兵们好一会才会过神来,这回再不用不着提醒,一个个都取了弓,待要拨箭时,却早一路都跑得抖掉了,没奈何,只得向前死赶,到了前面一人又从地上拨了枝长矛,见那小贼脚下已有些慢了,都想着出来了这几个时辰了,再不快快截下那小贼身上那足有三四千两的金子,只怕回了城上头是要怪下来的了。眼下相距较远,长矛掷不出那么远,只好自己向前把距离缩小些再扔了。
一路跟了上山,那山坡却不大,转眼便要向下了,一望之下,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人,元兵都放心了些,向前又绕了几个弯子,却听了俞文照叫苦不迭,前面居然又上了一条官道!
元兵们大喜,这是再也不怕这小贼跑掉了!
俞文照正在跑着,却见了路旁的树上居然倒挂了一个人,那人冲了他一笑,俞文照一呆,随又明白了,自己在平晋城里呆了足有二十多天,吴没骨头去太行山去得又是极快,在这里见了他,只怕丁七郎他们也在不远了,刚想到这里,向吴没骨头一个眼色,吴没骨头会意,缩身上了树,藏了起来。
俞文照哭着喊着要人来救命,眼睛向前一闪,就见了不远处一个茶棚外表有十好几辆大车,还有几匹马拴在外面,里面出来了几个汉子想是听了自己的一路追赶声,都出来张望。俞文照一路哭了叫救命,从茶棚前要冲过,却一下子跳了一匹马,伸手就要解绳子,却听了茶棚里一声大喝:“你干么?”
声音到,人也到了,那人来得飞快,右手提了把大开山斧,左袖却是空垂,口气虽是凶狠,眼中却尽是笑意。
俞文照结结巴巴地道:“后后后面有有蒙蒙古的官兵老爷要追我。”
果然后面元兵已是赶到:“前面的人截住了杀人的小强盗,不许放走了,否则上面怪下来,你们须是不好过!”
那人听了一呆,上上下下地看了俞文照半天,手中拉着马绳一脸的惊异:“你是小强盗?”
俞文照大怒:“放屁,老子是好人,他们才是坏人,你要救我便救,不救老子就滚开,老子没空!他妈的要是这些老爷追上我,我可要骂得你十八代祖宗从棺材里都要爬出来教诲你了。”
那汉子向了围上来的几个汉子一罢手:“看好了那些鞑子,一个都不要走了!”
一个眇了眼的汉子道:“丁老大,咱们是真的转运了,小弟刚刚还在愁昨天虽是得手了这一票,却给那个狗官儿跑了,这时手正他娘的痒了,就有这么些家伙送上门来。”
那丁老大笑了一笑:“小子,你进去,那些鞑子老爷老子帮你打发了,看你小子跑得累了,进去喝点水罢!”
俞文照瞪大了眼:“小子,你不怕他们人多么?”
那丁老大大笑:“老子怕得要命!你进去不进去?当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俞文照见那独臂汉子像是打定了主意不松开手里的缰绳了,这才不情不愿地从马上下来,进了茶棚。
这时十几个汉子都到了路上,元兵也赶到了:“前面的相好,没你们的事,交了那小贼出来!否则杀了你们!”元兵也瞧出了这些人来得古怪,说话也客气了些。
丁老大可怜巴巴地问:“大人,小人们只是安善良民,你们一个个天庭饱满都是福相,将来一定都是大将军大侯爷,何苦跟小人们为难呢?小人们一向都是安分守己,这一辈子杀的人也不是很多,你们吃了饭没,小人这里有干粮——”
还在说着,众元兵已是发声喊,围了上来,一个十户问:“说!这些车马是你们的么?”他们都见了那些车上的刀兵印痕和元人官府的记号,连了马后腿上烙的记号也都看得分明!
丁老大陪了笑:“是呀,这是小人弟兄们昨天在在在那里——就是那里,杀了从平晋押银子的一个千户和那一队兵,这也是活该是兄弟们发财,居然撞都能撞上,不是有句话说了么:天予不取,必受其昝。我们却之不恭,就只有受之有愧了,多谢,多谢了!区区五百万银子你们不放在眼里,小人们却是欢喜得紧哪!”
“反了你们了,竟敢杀官造反。弟兄们。拿下一了这些人,同了小贼,这回可真是立大功的好时机。”这一些来追俞文照的人就只那个十户身份最高,话声一落,众兵齐地长矛向前,指住了那丁老大一帮人,向前进逼。
那些人见那丁老大虽是只一条右臂,却是提了把两手都有的人都未必能提得起来的大斧头,神情又极是悍恶,前突的长矛倒有二十来把是要杀他的。
眼见了长矛已是到了身前,那丁老大身子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身,从众元兵头上越过去前排的那些人却就举起了矛,只要等他落下,便要攒死他,这些人却也是给这丁老大一跃惊得有些呆了,却忘了他身后那一帮提了兵刃满是杀气的汉子,矛头一指高,那些人便已是有机可乘了,立时抢身便直进,同蒙古人天下无双的长矛护住的战阵相峙,这十来个汉子自是找死,就只这百十号元兵结阵,也竟有了他们见过宋兵千来人的气象,本是没有破绽,却给那丁老大这个凌空飞跃,劲气引得长矛移开了本位,给那些人一近了身,急切间调得矛头只在半路就给打倒了,不但没碰到丁老大的半点屁,连了近身的那帮亡命之徒也没怎的伤着,这帮不要命的家伙身手也着实了得,那边那丁老大才落下地,这一面已是死了三十来个兵了,那十户此时身份最高,本是在后指麾,丁老大硬生生地从地上拨起来翻出四五丈,再两个起落,就已是到了他的面前。
那十户吃了一惊,但他作这小官也是凭的硬本事得来的,虽是吃惊,却不惊慌,伸出矛头便挑对方的喉头气管,那独臂汉子见那一挑来得又稳又快,取的又是准又狠,叹了口气,一侧身,那矛已是走空:“难怪鞑子竟能夺得天下,当真也有些真本事了。若是六年前,只怕我也未必打得过你,但是现在么?”说了话一笑,空袖飞起,卷住了矛杆,那十户还不及用力去夺,手上忽的一轻,竟矛头给对方轻轻一卷就卷断了,丁老大一声喝,脚起处,那十户向了天上飞起两三丈,在半空张手舞脚跌将下来,啪一声,落在地上,眼耳口鼻舌身意全都他妈的儿子的不停当,鲜血从七窍流出,竟是活活被这一脚踢成重伤从空中落下摔死了!
元兵一个个都傻了,不知谁发了声喊,想欺那丁老大一人难抵人多,就要想冲倒他逃了,却见丁老大身形一振,眼里杀气腾腾,独臂使得那数十斤的斧子风一样快,成了一团光影,斧头带起的风激得数丈外的马身上的毛都随劲风向后扬起。最前的五六个人只一触了斧影,无不立时毙命!元兵人虽多,但同了那些人交手却只是死人,堵了来路的那独臂汉子最是凶悍,两侧和身后的那帮人也都是厉害得出奇,两百多蒙古精兵给这二十多人围住居然连一点点的还手机会都没有。
二十几个人大呼酣战,对了十来个心胆俱寒的元兵的跪地求饶视若不见,不顿饭时间,那两百多人便给杀光了。
众人齐地大笑,声入云天,舒心之极:“痛快,真是痛快!杀得好不痛快!呀——”
怪叫着好一会,那丁老大这才道:“那小子真他娘的有意思,走瞧瞧去,要是带得回去给老祖宗们当个徒弟,那老祖宗们定是极高兴了。”
俞文照自己拿了大茶壶一大碗一大碗的自己倒了一大碗一大碗的往嘴里头灌,对了满身是血的众人进来都当没看见一样,丁老大一声大喝:“小子,那是老子的碗!”
俞文照吓了一跳,这才抬了眼:“你龟儿子鬼叫个啥?妈的——”把了那碗拿起来向了地上便掼,那茶碗给他一下砸得粉了又碎,稀了还烂:“奶奶的,有什么了不起?和尚死老婆,大家都他娘的没有!拿去呀你个草包!”
丁老大气得瞪了眼:“格老子地,你幺儿硬是不要命了么?刚才可是老子救了你小王八蛋的小命,你他妈的良心喂了狗了你?”
俞文照大声道:“奶奶的熊,你当老子真打不过这些王八蛋蒙古大老爷么?你算什么东西?你小子还要这么多人打了这大半天才完事,你给老子瞧好了,老子连手都他妈的没动,那帮鞑子就全挂了——你说,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丁老大气得都要吐鼻血了,“小龟儿子,小龟儿子,你给老子,老子,老子——”骂着骂着自己都发了笑了;“好小王八蛋,有你的!这样狗屁不通的话你都能说得出来,老子这几十年都他娘的算是白活了,直到今天才他妈的见了真真正正的不是东西的东西!”
俞文照不理他,却看了一个跛子:“小子,你的脚是给谁搞成这样的?来,老子给你点钱,找个郎中治一治罢,老子是最好心的好心人了,遇上老子,真是你们祖上八代积的福。”
那跛子眼里精光一闪,就要发作,却给丁老大一个眼色止得住了,这才不作声,也不去接俞文照手的拿了五六个金的元宝。
丁老大却呆了一呆:“小子,你个王八蛋,哪里来的这么些金子?”
俞文照老老实实地道:“偷了些,抢了点,不然那些鞑子干么追老子?”
“你刚才又说你不是小强盗?”
俞文照的话差点把那丁老大气得眼珠子都突出眶来:“奶奶的,你这笨龟儿子,你几曾见过真正的贼承认了自己是贼的?何况老子还指望你们救命的?这一下你们可是死定了,杀了这么多的人,自己乖乖地去打官司罢,记好了,人可是你们杀的,一点都不关我的事啊!”
那丁老大苦苦地笑了笑:“小子,你知不知道当年也是有人像了你这样子叫老子去打官司?老子还是当年那句话:对不住得很,小人的腿断了,走不动路了!”
俞文照瞪大了眼:“孩子,你这不是拿老子当三岁小孩哄了么?就刚才你小子用的扑到他们后面的那手,老子家里的小猫小狗都比你不上,你还敢说自己腿断了?”
那丁老大也瞪了他:“小子你想要怎的?”
俞文照提起茶壶的长嘴伸到口中喝了大大的一大气,这才道:“报上你们这帮坏蛋的名上来,否则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不但要杀了你们,老子还要杀你们的爹杀你们的妈还要杀光你们的全家!怕么?”
丁老大哭笑不得,当真想不到这小子这样混蛋,伸手一指,却又无话可说,想了一想问:“那卖茶的老头呢?”
俞文照贼忒兮兮地道:“不就在那干草堆里头么?”
见那堆草还在素素地抖,发出了轻轻地响,丁老大呆了一呆,不由失笑,明白了是那老头怕了刚才的厮杀,居然藏身到了那种地方,向了一个独眼汉子使了个眼色,那汉子会意,大步走上去,分手创开草,正是那卖茶老头体若筛糠:“你奶奶的,老头,出来罢,不杀你。”
老头战抖着身子只得出来,直了眼看了凶神一般的独眼人,张着口,口里含混不清地说了什么,丁老大想了想,叫一个手下:“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大元宝,自己走过去伸开大手,拿了四个大锭,放了到桌上:“老鬼你真他妈的有福气,居然见到了老子们连黑吃黑,照了江湖上见者有份的规矩,这二百两,算是你的一份罢!”
老头哪有黑吃黑的胆子?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这时更是目瞪嘴巴呆,张口结舌头,脸白得跟纸一样双手乱摇:“不不不不不敢敢!”
丁老大又是一呆,终于明白自己人都胡说八道惯了,同了这老头也照了平日的口气,这老头哪能听得出来言外之意?笑了笑:“老东西呀,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卖茶了,杀了这么多的人,鞑子日后找了你,你纵是不死也要掉层皮,你也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兵荒马乱的年头,卖什么茶?找死呀你!还是找个地方自己藏起来罢!这银子算是买你的这个茶棚的。”
那个拿银子出来的汉子跟了一声喝:“快走,不然老子杀了你!”
刚才老头在草里偷眼瞧了厮杀,哪敢还留在这里,一听这话,当真是从鬼门关里头还他妈的跟阎王爷喝了杯自己泡的茶叙了投胎前的旧施施然的被鬼卒们恭送了回来,哪敢再有一刻停留,转身就走,那汉子又道:“把这银子也带走!”
老头惊喜万分,忙不迭地捧了四个大银,连谢也不敢说,急急走了。
老头刚出门,俞文照就双眼发亮,涎了脸对丁老大道:“奶奶的,大个子,你小子真是有钱哪,居然到处送人,怎么就不送些给老子?”
丁老大一脚踢翻了俞文照面前的小桌子:“妈的没大没小,老子今天要不教训你这小王八蛋,老子就不叫丁七郎!”
俞文照大笑:“那你叫什么?”
丁老大一声冷哼,张开大手一把提住这小王八蛋衣领,向了地上一扔,随手一伸,抄住了一条桌脚,轻轻一一抖,一条桌脚到了手里,照了小王八蛋的屁股就打下去。
俞文照一路鬼哭,脸上泪痕兀自没干,缩了头一下子就滚到了另一张桌子下,丁老大这一记居然打得空了,呆了一呆,大踏步赶上来,却不防那小王八蛋伸手抓了一个人放在身边的刀,乱砍将来,那丁老大一身武功何等了得,竟也手上微微一乱,却不心乱:“你小子敢动手?”
“妈的,老子为什么不敢动手?”俞文照正自发了力乱砍,丁七郎一探身,扔了桌脚空了手伸到刀光中,中指扣了在拇指上,只一弹,俞文照手里的刀就给他弹得掉了,再一伸手,提起了这小王八蛋。
丁老大冷笑了问:“小子,你他娘的才学了几天功夫,就敢跟老子动手?”
俞文照张开了手乱抓,脸色虽是白了,嘴里却比了鸭子嘴还硬:“老子已练了好几年了,老子四岁时就是有名的神童,学什么都快得要命,你个龟孙子还不放老子下来,老子就叫人砍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子的——格老子,有意思——格老子的,放了放老子下来?!”
丁七郎想不到这小子这样情形居然还有心学自己骂人,倒呆了一呆,想了半天,大声的问:“你叫什么人来砍老子?”
俞文照也话大了声音:“老子手下有十几个跟班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你小子敢说不怕?放老子下来!”
丁七郎冷笑:“有名的好汉?老子见得多了,可是那些王八蛋除了暗算人之外,他妈的没一个是敢跟老子堂堂正正地动手的。”
俞文照笑了:“你给老子的,好,竟然敢不怕老子,老子告诉你,老子手下那十几个跟班就是当年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十二恶人!你龟孙子敢说他们不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么?”
丁七郎一听这话,立时大怒:“你他妈找死!”手臂一扬,就把俞文照用力向了地上掼去,竟是存了心要摔死这小混蛋。
众人听了这小鬼居然敢胡说八道到了这份上,一个个都是勃然大怒,见了丁老大要摔死他,都只是要看了这小鬼怎么个死法,眼见了那小鬼就要重重地摔死在地上,却陡的眼一花,人影一闪,一个人身法快得出奇,伸手一把接了那小鬼,提住了一只手,抖手间那头向了下面直下的小鬼就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眼里净是笑意,丁七郎见那已是弯了腰捂了肚子笑得直不起身的肚子痛居然救下了这小鬼,呆了一呆:“老祖宗——你——”
刚只这四个字出口,俞文照已是乘他不防一记耳光打在了他的左脸上,丁七郎以下的人无不变色。
丁七郎只一转念间,便已是忍下了这口气,想要问肚子痛这小鬼是什么来头时,却听了俞文照道:“肚子痛啊,你这家伙只怕就算你家里老子给人杀了老婆给跟人跑了都像是天大的喜事,老子真是不懂,你怎么会什么事都可以把肚子笑痛呢?”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呆,肚子痛还是大笑个不停:“老大,你真他妈的有意思。老子家有会啄人的大公鸡,跳起来啄死你们,要不,老子放了狗来咬你们!”
俞文照一呆:“奶奶的,老子为的是那些鞑子兵好,说错了什么?好笑个屁呀你?!”
肚子痛的腰立即便直了起来:“不好笑么?大王,真是想不到你对人竟是这样的绝,真真假假,连了那帮老江湖都只有喝你洗脚水的份,小的佩服,佩服?”
两人自顾了说话,却听得了丁七郎他们一个个匪夷所思,都傻了,比了半个月前肚子痛把了看守杀得精光出现在他们眼前还跟他们说了十二恶人全部都在时高兴得傻了都还傻。
俞文照却瞪着肚子痛:“你干么要帮了这姓丁的?”
肚子痛笑个不停:“因为小的是他们的老祖宗!”
俞文照却没有笑,脸上尽是杀气,刚才若不是肚子痛拦了,丁七郎那右手也要立时废了,这些年合了十二恶人之力教的纵只是个白痴,也早该是个大高手了,更何况俞文照天性聪明,只是七八岁就有了极深的机心,丁七郎没瞧出他的深浅,连了他把个屁都没当,哪有半点的提防,这可是比临场轻敌还严重百倍!
肚子痛苦笑:“大王,你就瞧了他们这些年也吃了这许多的苦的份上,算是小的求你的,放过他们这一次罢!”
丁七郎听得呆了,虽是不知道这小鬼的来历,却也再不敢说话了。
俞文照冷笑:“放了他们?当年那姓高的两个狗日的又何曾放得我过?”
肚子痛不笑了:“是是是,那些龟儿子不是人。但是,那姓丁的还算个人的,这些家伙都还不坏,留了他对你真的是有好处的!”
吴没骨头从了门外走进来应声道:“我说呀肚老皮你个草包,老丁是我们的孙子,却不是他的,你给他说那么多作什么?”
肚子痛眼一瞪,还没说话,丁七郎已是跳了起来:“小子,老子才不管你是什么,老子也不要你放过老子,来罢!”
俞文照呆了一呆,笑了:“他奶奶的,你说的也不错,真他奶奶的不错,老子哪比得上你们六年间用尽的心思找自己武功上的不足呀,老子只不过是从六年前才开始学的,而且在学功夫前还有大病重伤在身,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了——”那个了字刚一出口,肚子痛和吴没骨头就知道这小王八蛋是要翻脸了,伸手便格,两人一左一右夹了这小王八蛋,齐地出手,竟是没拦住,刚一截了个空,就知道不好玩了,俞文照双手向了丁七郎推去,手上力道去得极重,连了肚子痛和吴没骨头这两在高手都当了丁七郎要倒霉了,不想丁七郎抛下了斧柄,单掌同了俞文照双掌合将起来相差却是无几,抬手相击,竟只是轻轻地叭了一声,丁七郎给俞文照一掌逼得退了两步半,俞文照虽是连身子都没晃,眼里却现出了惊异之极的神色:“妈的,果然这几年练得不错了,好你个龟儿子。”
吴没骨头没想到丁七郎居然能挡得下极厉害的一掌,不禁眉开眼笑:“老大,你瞧了,这小子怎样?”
俞文照没作声,死盯了丁七郎,半天都不说话,肚子痛眼里也净是笑意,也没作声,笑吟吟的瞧了俞文照。
丁七郎却是更是惊呆了,想不到这眼前比王八蛋还他妈妈王八蛋十倍的小王八蛋竟有这样的功夫,若是照了六年前,他自是看不出这一招的高明之处,但这六年的苦囚,竟是老天给了他的闭关苦修的机会一样,这六年,他已是高得同了十二恶人当年相聚时不相上下了,他已是看出了这一掌只是要一个快字,刚才一击当真是快到了无以复加,竟然肚子痛和吴没骨头两人联了手都挡他不住!
丁七郎还在发呆,俞文照已是转了身向了肚子痛两人:“老子要走了,你们不用送了,叫了这小子到大都城等我!”
肚子痛一呆:“苦瓜脸他们明天就要到了,你不见他们一见么?”
俞文照想不想:“不见,老子是瞎子,瞧得见人么?”
刚才还是一脸杀气,转眼间脸上已笑得像是个娶了媳妇的媳妇迷,两种脸色之间转换之快,瞧得肚子痛头皮发麻:“大王,你走好了,小人不送了。小心路上有狗呀!”
俞文照冷笑着,施施然地向了外面走去,只是留了目瞪嘴巴呆的一帮人在草房中张口结舌头。
俞文照走出来了,看了官道上一地的元兵尸身,叹了口气:“你奶奶的,老子都跟你们这些王八蛋说了老子家里有会啄人的鸡,会跳起来啄你们的,还有一条会咬人的狗,老子放了它的话,咬得你们一个个跟了狗一样,他娘的,你们都不信老子的话,这回怕了罢!连了老子家的大公鸡和大花狗都没放出来,你们就他奶奶的了了帐了,倒活该老子发点财!”
 
第9章 莫名其妙[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