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本官知你受了大刑,可还能坚持?”
程俊用力点了点头。
李长陵似是冷笑一声,反身回头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冷淡道,“说。”
程俊心中有气,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倚在床上,平和道,“草民并未杀妻,亦未曾偷窃秦首辅家中的《芝兰玉树图》,还望诸位大人明察。”
程俊并未像众人预料的那样喊冤,也未曾情绪波动,只是缓缓接着开口道,“若是草民知道那幅画会带来如此祸事,便是死——草民也不会从崔大人手中将画接过来。”
裴?道,“你说的画,就是本案中那幅《芝兰玉树图》?”
程俊点头,“草民这半年在狱中左思右想,想来那画中定是藏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让草民惹上了如此杀身之祸。秦首辅……”
他顿了一顿,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草民宁可自己死,也绝不会伤芙蓉分毫,更不可能杀她。她的死——”他微闭双眼,声音冷了几分,“与这幅画脱不了干系。”
“这所有的事,只怕从请我去首辅家中抄书起,便是一个圈套。”
“四年前,我正要上京赶考,途经宣府时,遇到了前兵部尚书崔振。他那时已是戴罪之身,被流放至宣府,我们在一个路边的茶摊相遇。
“他同我搭了两句话,我看他是被押解的罪犯,自然不敢回话,他也并不在意,只是认真看着手里的书,喝完茶临走前又悄悄问我,‘小哥可是上京赶考?
“我不敢回答他,他又道,‘小哥不必紧张,只是我被流放至此,不知多久才能见小儿一面。这几日我悄悄为小儿画了一幅画,小哥若是要去京城,可否顺路替在下捎去?这里还有些辛苦费,劳烦小哥了。
“他递给我半吊铜钱,我这才抬头看他一眼,只见他满脸风霜,眼里尽是乞求之色。我一时于心不忍,便问,‘银钱就不必了,只是顺路而已,不知画在哪里?我看他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不像是身上有画的样子,谁知他竟将手中的书递给了我说,‘画都在书里了。”
裴?诧异道,“在书里?”
程俊道,“我也未曾想到,他将一幅画分割成了十二块贴在书页中,然后将书递给了我,请我务必将此画送给他京城中的儿子。可我到了京城才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儿子,只有两个远嫁的女儿罢了。此事有些蹊跷,但因我即将考试,也未曾深究,只是一门心思读书。
“后来考试之时恰逢伤寒,又遇大雨,虽然我无缘那次科考,却遇到了我的妻子,也算是上天垂怜。后来我们夫妻二人将母亲接到了京中,日子过得十分和美,直至有一天,秦首辅的总管派人寻草民上门抄书。
“一开始草民并未发觉有异样,只是后来第二天,秦总管忽然出现问草民可否见过客房中的一幅画叫《芝兰玉树图》,草民自然未曾见过,只是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回到家中反复思考,终于想起来似是几年前崔振给我的那幅画。草民立刻去找,那本书还在,里面贴的画却不翼而飞。后来的事情……与卷宗所述无异,诸位大人想必都知晓了。”
“草民并不知道这幅画里有什么,也不知道秦首辅为何想要这幅画。”程俊缓缓道,“草民如今已然如同残废,只想平安过完下半生,还望各位大人为草民做主。”
裴?反复思量他的话,却听到李长陵不重不轻道,“简直一派胡言。”
王朗不觉问,“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长陵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对方只是一只可以任由他碾碎的蚂蚁,“这《芝兰玉树图》明明是秦首辅家中之物,怎么会在前兵部尚书崔振的手里?你偷了东西不思悔改,竟还编出这等故事来污蔑当朝首辅,该当何罪?”
裴?看着李长陵道,“如此说来,李大人见过此画?”
“这是自然。”李长陵似是恍惚了一瞬,接着道,“此画乃是前首辅江洵执笔。当年前家父与当时还是礼部侍郎的秦首辅一起去拜访当时的江首辅,江洵向来擅长书画,当日秦首辅见到他家中挂的这幅画便爱不释手,于是江洵便将此画送给秦首辅了。”
顿了顿,他又道,“江洵自是叛贼,然而秦首辅念着当年同朝为官之谊并未为难他的家人,亦欣赏他的书画,所以便一直将此画挂在客房中,一直到程俊前来抄书的第二日,那画都还在客房中挂着。”
曾二郎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想询问陈小刀,却看她站着一动不动,表情十分冷漠。
程俊想要开口争论,裴?重重地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制止了他,然后道,“即便程俊真的盗窃,也罪不至死。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究竟是谁毒杀了木芙蓉。”
“但是芙蓉之死,与此画脱不了……”程俊话没说完,裴?又重重地推了一下他肩膀,转头看着他笑道,“只怕你将此事想得过于复杂了,这两件事想来,也许并没有什么联系呢?”
“大人!”程俊一下子推开裴?,从床上挣扎着起身,高声道,“草民的妻子何其无辜,请各位大人还草民的妻子一个公道!”
程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