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得了那“十八炼狱”,欣喜不已,自是一番苦练不提,且说那钟万仇得了擂鼓山的地图,当夜便雇了一条小舟,直往那东南而去,这江南水路纵横,泛舟水上,倒也惬意。如此走了三日,便到了地图上标注的萧山镇,钟万仇付了银钱,打发了船家,径直往镇子中而去。这江南小镇,四周尽是良田,阡陌纵横,水光粼粼,走在其间,倒也觉得心旷神怡。钟万仇在镇子上的饭庄随意用了些酒菜,看天色已晚,心道:反正这擂鼓山就在小镇外不远,倒也不急于一时。当下寻了家客栈,要了间上房,洗澡更衣,好生休息了一晚。
次日一早醒来,钟万仇要了些吃食,随便吃了一些,便径自出了镇子,往那擂鼓山而去。这擂鼓山乃是萧山镇外十余座大山之一,传说天神曾在此擂鼓,擒拿妖魔,故而被当地人成为擂鼓山。本来也是荒山一座,后来来了一个天聋地哑之人,在此创立了聋哑门,所收弟子个个被他刺聋耳朵,隔断舌头,故而为江湖中人所知,而这天聋地哑之人便是那自称聪辨先生的苏星河。钟万仇向那客栈伙计打听这擂鼓山的情形时,伙计便是如此这般叙说,心中颇觉好笑,别人不知道这苏星河的底细,他一个穿越之人,如何不知。那伙计还道钟万仇是来聋哑门拜师学艺,好心劝慰了一番,钟万仇虽然厌恶他罗嗦,不过看在他本意不坏,还是赏了他一锭银子。
行了八九里,终于到了那擂鼓山山脚,钟万仇想到无崖子便在此山之上,心中登时一阵火热,当下也不休息,径直顺着山道,一路上行。这擂鼓山倒也不矮,以钟万仇的脚力,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来到半山之中。这山腰之中,景色颇为怡人,钟万仇赶路多时,甚是烦躁,当下便在路边寻了一块大石,坐下休息。正自思量如何应付苏星河和无崖子,忽地听得一人接近,钟万仇料得是那聋哑门中人,也不起身,就这么坐在大石之上,静静的看着来人方向。不一会儿,那人便出现在钟万仇眼中,来人武功倒也一般,钟万仇略微打量此人,但见此人穿了一件灰色的麻布袍子,一副农夫装扮,长相普通,约莫四十来岁,脸上颇有风霜之色。那人见到端坐石上的钟万仇,眉头一皱,便快步向钟万仇走来。几步来到钟万仇身前,双手一阵比划,钟万仇见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思虑不周,这山上除了那苏星河和无崖子,尽是聋哑之人,他虽然是穿越之人,却也不懂这手语,眼前这人分明又聋又哑,倒是不好和他说明来意。钟万仇眉头紧锁,立时便想到办法,当即随手从一旁的灌木从中,折了一段枝条,心中道:但愿这人识字,不然老子当真要自己摸上去了。当即在地上写下“逍遥门,苏星河”六个大字。那人见钟万仇折枝写字,微微一笑,低头看了一眼,面色一愣,冲钟万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钟万仇哪里知道他甚么意思,当即一愣,骂道:“操了,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老子知道你甚么意思!”那人间钟万仇面色不渝,唇齿开阖,知道他定然说的不是好话,倒也不生气,身子一让,抬手向山道一指,也不管钟万仇是否明白,当即转身便走。钟万仇愣了一下,知道是让自己跟着他,连忙起身跟上。那人回头一望,见到钟万仇从后跟上,微微一笑,钟万仇也懒得猜他这一笑究竟甚么意思,径自跟在那人身后。此间山道陡峭,莫说平常人难以攀登,便是钟万仇这般武功修为,走起来也颇觉难过,那人对山道显是极为熟悉,步履如飞,犹如闲庭信步一般,那人还不时回头看上钟万仇两眼,不知是怕钟万仇跟不上,还是旁的意思。钟万仇见状,心中颇觉被其轻视,当即运起凌波微步,只见身形潇洒,衣袍飞扬,袍子上的红云,恍然若飞,几步便已超过那人。那人见状一愣,微微一笑,脚下发力,身子立时赶了上来。钟万仇岂会让他超过,当即又提聚一成真气,身子飞也似的窜了出去,转眼就将那人落下了十几丈。钟万仇回头望向那人,但见那人身法更快,显然应经倾尽全力,想要追上自己,心中一阵不屑:以老子的内功修为和凌波微步的神妙,还能让你个残废追上!当下,又提聚了一成真气,身形再次加快前行,恍如一道黑云一般,顷刻间便将那人远远甩在身后。钟万仇心中得意,只到那人在眼中变成一个黑点,这才收住脚步,在路边寻了块石头坐下,还故意做出十分悠闲的样子,想等那人追上来时,好生羞辱他一番。
等了盏茶的功夫,依旧不见那人赶上来,钟万仇心中纳闷,起身向山下望去,但见那人仍如一黑点,竟然一动未动。钟万仇愣了一下,道:“莫不是他自知胜不过老子,所以没脸上来了?”有心喊那人一声,忽地又想到那人又聋又哑,心中一阵气馁,骂道:“我就操,老子赢了你,倒还要回去找你,算你厉害!”当下,脚步如飞,身子纵跃,又向那山下而去。远远看见那人,满脸笑意,正站在山道中央,丝毫没有恼怒和嫉恨的神情。钟万仇心中一愣:这人倒是好胸襟,颇有些“胜故欣然败亦喜”的意思。几步来到那人身前,钟万仇想要说点甚么,忽地想到此人又聋又哑,略感无奈,只好冲那人微微一笑。那人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甚么意思,伸手向山道左侧一指,又看了一眼,当即举步前行。钟万仇顺着他行去的方向一看,却原来是一条小路,小路两旁满是灌木杂草,刚才他一路疾行竟未发现,略一思量,心中一阵羞愧:老子这是怎么了?竟然与一残废之人争强斗狠,原来人家发力猛追是想告诉老子走错路了,这可倒好,把这张丑脸丢尽了。那人行了几步,回头看了钟万仇一眼,见他愣在那里,当即停住,面带笑容,冲钟万仇连连挥手,示意他跟上,钟万仇讪讪一笑,连忙跟了过去。那人见钟万仇跟来,略一点头,转身头前领路,此番钟万仇再没争斗之心,老老实实的跟在那人身后。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到得一地,钟万仇打眼望去,只觉豁然开朗,但见竹林清幽,景色怡人,竹林旁搭着一间竹亭,清新雅致,匠心独运,亭本是竹,竹亦是亭,浑然一体,宛若天成。那人将钟万仇领到亭中坐下,转身又不知从何处取出笔墨纸砚,放在亭中的竹桌上,略一研磨,将纸铺好,接着便将那毛笔递给了钟万仇。钟万仇见状一愣,不知那人甚么意思,那人做了个写字的动作,又从怀中取出一只青色响箭,做了个射箭的姿势。钟万仇这才恍然大悟,提笔在砚台中蘸了几下,当下便在纸上写了“逍遥派,苏星河”六个大字,刚想将笔放下,心中一动,提笔又写了几个小字,这才将笔放在一旁。那人见他写完,伸手将纸拿起,却见纸上除了“逍遥派,苏星河”六个大字,还写了“无量山,琅?福地”七个小字,那人显然不知何意,当下将纸上的墨迹吹干,便将那纸叠成一个小卷,放进响箭头部的小槽之中。回首对钟万仇微微一笑,几步来到亭外,也不知是从何处又取出一张弓来,拉弓搭箭,嗖的一声,便将那响箭射向山顶。钟万仇见状,心中奇怪:这残废搞什么名堂,此处距那山顶,怕有几百丈,饶是他神力惊人,也绝难将箭射倒山顶。钟万仇正自不解,但见那只响箭不过飞了十丈左右,便遥遥欲坠,正在钟万仇以为那响箭必将力尽坠落之际,忽听“啪”的一声巨响,响箭的尾羽竟然爆裂成一团火光,响箭的前半段如同被强弩射出一般,猛地向高空窜出,发出尖厉的呜呜之声,速度极快,宛如一抹青光,径直飞向山顶,钟万仇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那苏星河的杂学大为惊叹。
眼见距山顶还有十几丈的距离,那响箭却已力尽,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坠落一般,钟万仇看了那人一眼,见他一脸笑意,毫无担心的神色,心中道:那人如此镇定,莫非这响箭还有机关不成?当下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那响箭再无机关,已然开始下落,钟万仇看在眼里,心中奇怪,忽听一声鹰啼,一只黑色的大鹰,不知何时出现在空中,好似一道黑光一般,倏地扑向那响箭,眨眼间便飞到响箭上房。那黑鹰双翅一展,好似两朵黑云一般,略一扇动,便停在空中,双爪探出,瞬间便将那响箭抓住。那黑鹰一声长鸣,好似十分得意一般,双翅扇动,在空中略一盘旋,便径自向那山顶飞去。钟万仇看在眼里,好生羡慕,登时生了将那黑鹰据为己有的心思。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山道通往竹林的小路走来两人,俱是乡农打扮,手中各自提着长型的兵刃。到得近前,钟万仇才发现这些长物并非兵刃,乃是几根极粗的竹竿,竹竿之间竟是绳索和软垫做成的软椅。那人见状连忙迎上前去,两人中为首的一人冲他一阵比划,那人连连点头,当即回首冲钟万仇招手,示意他过去。
钟万仇来到那两人跟前,两人略一施礼,便将竹竿拉开,各自蹲下,那人见状连忙示意钟万仇上去,钟万仇也不客气,当即坐上软椅。两人抬起钟万仇,健步如飞,出了竹林,顺着山道,径自往山上而去。行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到得山顶,只见山顶上乃是一片平地,打眼望去,倒有不少田地,十几个人正在田中劳作,见到人来也不理会,田地四周搭建了一些房舍,尽是青竹搭造,显然便是这些人的居住之所。山顶远处,矗立着两座小峰,远远望去,恰似那鼓槌一般,两人也不停步,径直往那两座小峰而去。不消片刻,便来到两座小峰之间的山谷,谷中尽是松树,山风过处,松涛阵阵。在林中行了里许,远远见到三间木屋,木屋前的一棵大树下,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一旁正坐着一人。行到距那木屋百步左右,两人便不再前行,前面的一人回首冲钟万仇略一点头,示意他下去。
钟万仇伸手在一旁的竹竿一按,纵身从那软椅上一跃而下,两人见他下去,冲青石前那人略一鞠躬,转身便走。钟万仇举步走到那青石一旁,仔细打量那人。但见那青石上沟壑纵横,竟刻这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已然下了百余子,那人瘦小干枯,头发斑白,约有六十岁上下的样子,双眼精光四射,正自打量青石上的棋局,手中拈着一粒黑子,似乎想要落子。钟万仇走到近前,瞥了一眼那棋局,与那无量山洞的的珍珑一般无二,心中欢喜,知道眼前之人定是那苏星河。但见那瘦小老头双眉紧蹙,长叹一声,将黑子放在一旁的石盒之中。眼光瞥了钟万仇一眼,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说道:“不知阁下何方高人,来老朽这擂鼓山棋盘谷有何见教?”钟万仇故作打量棋局的模样,说道:“这珍珑当真奇妙,在下虽然猜到破解之法,可惜棋力不济,功亏一篑。”那瘦小老头听得他说起棋局,顿时眼睛一亮,说道:“阁下此言当真?”钟万仇见他提起棋局便忘了追问自己来历,忍不住笑道:“不知阁下是否便是那聪辨先生苏星河?”瘦小老头心系棋局,忙道:“老夫正是苏星河,不知阁下所说猜到破解之法可否当真?”钟万仇嘿嘿贱笑道:“这珍珑二百余子,随近完局,胜负却未见分晓。”微微一顿,瞟了一眼苏星河,接着道:“黑子虽然看起来占尽上风,白子却也有败中求胜的机会。这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反扑收气,花五聚六,繁复无比,在某看来,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虚招而已。若是只顾算计死活得失,必将陷入死局,难以自救。”
苏星河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禁笑逐颜开,当即说道:“先生棋艺如此精湛,何不于我对弈一番?”钟万仇哪里能破这珍珑,当下连忙摇手道:“我虽知这珍珑奥妙,悟出破解之法,但棋艺不精,破解不得!”苏星河听得纳闷,道:“先生既然已知破解之法,缘何又说破解不得?”钟万仇故作高深之态,说道:“这珍珑的破解之法,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白子虽有败中求胜的机会,奈何此局已尽完局,饶是回天有术,却无一展手段的机会。若是先以倒脱靴之法,自损其身,让对方吃去十余子,生出一片空地,后续妙招自然源源而生,必可败中求胜。”苏星河听罢浑身一震,脸上似笑非笑,呆呆的看着钟万仇。钟万仇心中得意,微笑道:“这珍珑端的是好算计,任凭何人来下,心中所想总是如何脱困求生,断无自寻死路之理,倘若堪不破那剥极必复,否极泰来的道理,便是国手仙人,也必败无疑。”苏星河听得“剥极必复,否极泰来”,连连叫好,心道:他能勘破这珍珑的最大玄妙,还说什么棋艺不精,想必是自谦之语。想到终于有人破了这珍珑,心中一阵激动,说道:“先生天赋奇才,寥寥数语便道尽这珍珑的玄妙,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可解,今日先生解开此局,老朽万分感激。”
钟万仇毫无愧色,笑道:“聪辨先生过誉了,聪辨先生学究天人,若非所学太杂,怕这珍珑,早就为先生所破。那丁春秋也定不是先生的对手,先生也不必和令师在此隐居多年。”苏星河闻言一震,忽地想起仆从送上来的纸笺,厉声喝道:“阁下究竟是甚么人?怎地如此清楚我逍遥派之事?”钟万仇嘿嘿一笑,道:“在下钟万仇,江湖人称火云邪神,与你逍遥派倒也有些渊源。”苏星河隐居这擂鼓山棋盘谷多年,哪里听说过他的名头,听他说起和逍遥派有些渊源,想起那纸笺上写着的“无量山,琅?福地”,眉头一皱,道:“阁下莫非是李师叔的门下?”钟万仇闻言一笑,道:“在下和那李秋水倒也有点渊源,我这一身的北冥神功,便是她传授的。”苏星河听得“北冥神功”四字,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起来:“你……你说的可是北冥神功?”钟万仇也不答他,伸手做掌,便向他肩头拍去,苏星河随时没有料到他会出手,但他一身修为岂会被人当面偷袭得手,右手一挥,拍出一掌,正与钟万仇那一掌击在一处。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二人掌力相交,激得周围尘土飞扬,二人身形俱是一晃。
苏星河被他偷袭,愤怒之下竟运足了八成功力,莆一出掌,便心生后悔,生恐将他震伤,不成想两掌相交,竟与钟万仇打了个平手,心
二十一 棋盘幽谷,谈笑风生破珍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