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在,钟万仇若想在赵宋朝堂上做番手脚,只怕难上加难。再者说了,鼠一等人不日便要赶到曼陀山庄,竹菊二女也将统率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会聚江南,那薛慕华师兄弟更是圣门重振的关键,钟万仇岂能不从旁指引?想通此中关节,钟万仇哪里还有闲心在聚贤庄停留,当下不顾游氏兄弟盛情挽留,执意离去。
游氏兄弟不敢强留,只得大摆筵席,殷勤相送,钟万仇虽是心中厌烦,倒也不好拂了他兄弟的面子,只得饮宴一番。酒宴过后,钟万仇便要离去,游氏兄弟见他去意已决,只得由他,却将游坦之唤了过来。游驹冲钟万仇躬身一礼,道:“前辈不嫌弃我兄弟身份卑微,肯收犬子为徒,晚辈感激不尽。”一旁的游骥也是神情激动,他兄弟二人都见识过钟万仇的功夫,原本恐惧躲过仰慕,后来钟万仇竟然要收游坦之为徒,二人登时喜出望外。虽说游坦之资质平常,若能得钟万仇悉心指点,他日定当名动武林,游氏兄弟又岂能不感激万分。却听游骥道:“前辈大恩,我兄弟铭记于心,若是前辈有甚么吩咐,但说无妨,我兄弟虽是武功低微,作不得什么大事,好在家有薄财,些许小事,还是能为前辈效劳的。”
钟万仇闻言心中寻思:收这游坦之为徒,完全是处于可怜同情的心思,不成想竟让这游氏兄弟感激如此。他二人在河南道上颇有名望,将来若是行事,他兄弟二人说不定能助老子一臂之力。想到此处,点了点头,道:“贤昆仲放心,坦之虽说资质平常,不过心性倒是颇为坚毅,我定当将坦之调教成武林侠少,不会落了贤昆仲的面子!”游氏兄弟闻言自是感激不已,当下钟万仇不再废话,与游坦之各骑一马,略一拱手示意,便纵马而去。
聚贤庄离汴京倒也不远,若是钟万仇独自一人,只怕两日功夫便能到得,只是此刻他带着武功极差的游坦之,又怎能快的起来。不过钟万仇倒也不急,反正此去不过是见识一番,并未指望能成事,当下便信马由缰,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沿途风景。游坦之初次离家,端的是好奇无比,东问西问,好不烦人,钟万仇答应了几句,见他越发起兴,当即冷下脸来,不再理睬他。游坦之离家之事,游氏兄弟千叮万嘱,此刻见钟万仇面沉如水,登时紧张万分,哪里还敢开口乱问。奈何游坦之是少年心性,耐不得寂寞,过不多时,见钟万仇面色稍霁,便又开口询问。钟万仇索性取出扫地僧传与他的易筋经译本,让游坦之背诵,至于那真本,个中有极大奥妙,钟万仇自然不会轻易示人。
这易筋经乃是少林寺的至宝,经中所述句句含义深奥,字字蕴蓄玄机,那扫地僧学究天人,将此经尽数翻译过来,行文语法,虽说阐述的是武学奥秘,个中文才实不亚于当世文豪。游坦之看到经书封皮上的易筋经三字,登时大吃一惊,他也算是世家子弟,如何不知道少林易筋经的威名?游坦之武功不济,这文才也是低劣的很,只觉这篇经文,洋洋洒洒万余字,拗口无比,便那些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儒家典籍,也比此经简单的多。不过他虽是性格顽劣,却天生有一股毅力狠劲,知道此经珍贵,哪里还不奉若珍宝,读上千余遍之后,居然也将这一大篇洁屈诡谲的怪文牢牢记住了,至于领悟多少,钟万仇哪里管他!
如此行了七八日,待游坦之将经文悉数牢记,二人已然到了汴京。汴京乃是赵宋都城,莅临四水,乃是中原的大商巨贾、才子名流会聚之地,丝米茶盐俱在此地集散,端的是规模宏伟,市肆繁华。进得城门来,但见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二人一路行来,早就腹中空空,哪里有心思游玩,当即寻了一家酒楼,准备用些饭食。这间酒楼颇有规模,远胜钟万仇在大理蜀中,抑或是江南所见,但见楼外高高矗立这一个幌子,迎风漂荡,竟然比这三层的酒楼矮不了多少。楼前正门上方,挂着一方匾额,正写着三个烫金的大字“如意楼”,门前站着两个伙计,正自招呼客人,身上所穿虽是普通衣衫,但质地手工,显然胜过大理蜀中许多。
这汴京城来往行人太多,钟万仇二人进城后便下马步行,此刻闻得楼中隐隐飘出来的饭菜香气,只觉腹中一阵饥饿,当即将手中缰绳抛给迎上前来的伙计,便由另外一个伙计引着,径直往楼中而去。一楼大厅早已满座,略一打眼,竟不下四五十人,尽是些文人打扮,在那里高谈阔论,争辩不休。钟万仇粗略一听,便知谈论的俱是朝堂政事,心中登时一番感慨:由古至今,只怕这赵宋一朝最是开明,不以言论罪人,这赵匡胤倒是好胸襟!天下之人,上至高官侯爵,下至贩夫走卒,尽可谈论国家政事,如此风气,便是后世也是难得!只是这些腐儒,只知浮夸空谈,哪里懂得国家大事,当真是可惜了。
略一驻足,便跟着引路的伙计径直上了二楼,这二楼比起一楼大厅,倒是雅静了许多,虽说也是宾客满座,却无大厅中那般纷杂。伙计见二楼坐满,微微一愕,回首冲二人笑道:“这二楼也满了,还要麻烦二位爷少待片刻才是。”钟万仇眉头微蹙,道:“这如意楼不是有三层么?既然二楼满座,便去三楼好了。”那伙计闻言愣了一下,打量了钟万仇二人一眼,喏喏道:“这……这……”正自说着,却听一人道:“那三楼乃是我朝名流学士集会论文之所,岂是你这等草莽之流去得?”说罢,又哼了一声,甚是不屑的道:“这如意楼越发不像话了,怎么什么人都放了进来!”
若是换做以前,只怕说话这人必死无疑,不过钟万仇自从与扫地僧一会之后,性情中的阴戾收敛了许多,很少在因喜怒而出手伤人。饶是如此,钟万仇仍是心生怒意,双眼微眯,回过身来,望向那说话之人,正要发作。一旁的游坦之却早已跳将出来,喝道:“无知腐儒,你知我师尊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游坦之听父亲伯父说过钟万仇的厉害,知道他武功修为天下无双,本就对钟万仇仰慕不已,一路上钟万仇虽是常常冷面以对,甚是严厉,却是将易筋经这等重宝传授与他,他心中更是感激万分,些许严厉,更是被他当作悉心教诲。此刻忽地听得有人辱及他仰慕的师尊,登时怒不可遏,当即发作起来。
(11月7日功课到,呃,本周的票票是不是有点惨不忍睹啊……)
七十 心魔无缰,笑看风云卷 漫天(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