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钟万仇这一番话,登时额上生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心中大吃一惊,忍不住脱口道:“你……前辈怎地知道?”钟万仇哼了一声,道:“姚彭两人争斗多年,终于难逃一死,可惜秦公望六十四式五虎断门刀便就此失传了最精妙的五招。姚氏子孙执掌了秦公望留下的云洲秦家寨,想必你们这些个彭氏子孙在云洲站不住脚,便来到汴京谋求生路了吧。”这番话便如亲眼所见,说的丝毫不差,每个字都仿佛大锤重重敲在彭东燕心上一般。本门刀法中最精妙的五招自从姚彭两家祖宗同归于尽之后,便已失传,即便是族中宿老,也只知失传了五招,其他情形,也是一无所知。此刻听得钟万仇侃侃而谈,大有深知那最为精妙五招的意思,想到钟万仇那威震天下的名头,彭东燕心中又是惊惶,又是好奇。
钟万仇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又看向蔡攸,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号,想必对我的行事及武功都有所了解。”说道此处,又瞥了一旁惶然的彭东燕一眼,道:“你竟然敢招惹我,想必定是有所秉持了,趁我心情好,老实说吧。”蔡攸也是家世显赫,见过世面的官宦子弟,自从进了雅间,只觉身上压了千斤的重物,呼吸几乎都有些难以为续,更遑论什么气势风采。他自问心机深沉,平日里结交的不是高官,便是才俊,即便是当今天子,也不曾让他如此惶惶然不知所措,而眼前的钟万仇却仿佛万丈高山一般,竟然让他生出不可窥探的念头,心中登时一阵惊惶,暗自后悔此番冒然的举动。
钟万仇嘿嘿一笑,道:“蔡公子不必紧张,某虽心狠手辣,却也不是嗜杀之人,蔡公子有甚么想法,但说无妨。”蔡攸讪讪一笑,道:“晚辈听说先生的威名,心中仰慕,这才唐突求见,倒叫前辈见笑了。”见钟万仇神色如常,心中淡定了几分,又道:“前辈是当世高人,行侠仗义,虽是行走于江湖,但是朝堂之上,却也是威名赫赫。晚辈今日得见先生,有心结交一番,还请前辈不要怪罪晚辈高攀才是。”钟万仇见他言语之间,便恢复镇定,心中暗暗赞赏:此子心志坚定,便是江湖上的好手,也不过如此,看来倒也有几分来头。当下笑道:“想不到我的名号,连朝堂上的相公们也知道了么?”笑容颇有讥诮之意,瞟了蔡攸一眼,又道:“听蔡公子的口气,似乎是官宦人家,不知府上是哪位大人啊?”
蔡攸面上登时生出几分得意之色,道:“家父名讳,单单一个京字,不知前辈听过么?”钟万仇见他衣着打扮,举止行事,便知不是普通纨绔子弟,此时听得他说出父亲名讳,登时大吃一惊,想起这蔡攸的身份来。。虽说他前生不学无术,胸中所学,半数都还给了老师,但是蔡京若大的名头,他还是知道的。蔡京乃是徽宗年间有名的权相,纵横三朝而不倒,几番起复,掌控朝堂,与其他五人被世人并称为“六贼”!其弟蔡卞,更是王安石的女婿,心机算计俱都不凡,也是个狠辣的角色,兄弟二人并称为二蔡,更是有名的奸臣。这等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又岂会不知。而眼前这蔡攸更是了不得,心狠手辣,阴戾歹毒,犹在其父蔡京之上,光凭史上他能逼走其父,官拜左相,便是了不得的心机。想到这蔡京父子日后把持朝政,几乎将赵宋的政事堂变作他蔡家的一言堂,钟万仇心中便是一阵窃喜,若是能将这蔡氏一门掌握于手中,这赵宋还有何人能与他相抗?便是那天门与赵宋皇族之间有甚么牵扯,也架不住这蔡氏父子一番算计。想到自己刚想算计那吕惠卿,这蔡京的儿子先送上门来,钟万仇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蔡攸哪里知道这霎时间他心中转过这许多念头,见钟万仇发笑,心中奇怪,忍不住道:“前辈莫非听说过家父?”钟万仇瞥了他一眼,道:“蔡元长蔡相公的名头,某虽在江湖,却还是听说过的。”蔡攸听他尊称自己父亲为相公,颇觉面上有光,连连道:“前辈缪赞了,家父虽是朝廷官员,却未曾拜相,这相公二字,万万担当不起。”顿了一下,见钟万仇神色欢愉,又道:“前辈威名显赫,不知今日到汴京有何要事?晚辈虽是个七品的小官,却也有几分能耐,若是前辈不嫌弃,晚辈愿为前辈分担一二,如何?”钟万仇瞥了他一眼,提箸夹了一块鲈鱼肉,放入嘴中,便品边道:“哪里有什么要事,某此来不过带我这小徒弟见见世面,玩上几天,便要回去了。”
蔡攸闻言看了一旁兀自吃喝不停的游坦之一眼,心中很是鄙视,笑道:“小兄弟武功不凡,想来定是得了前辈的真传,方才痛打的吕之邦,当真是大快人心。既然前辈有心要让他见见世面,不知能否让晚辈做个东道,也算是为前辈接风洗尘如何?”钟万仇大有深意的看了蔡攸一眼,点了点头,道:“既然蔡公子盛意拳拳,某也不好推却,便依蔡公子所言,只是这些时日,要麻烦蔡公子一番了。”蔡攸见他应允,登时一喜,连连道:“前辈客气了,能得前辈赏脸,正是晚辈的荣幸。”顿了一下,又道:“前辈用过饭,不防在这如意楼中歇息一番,晚辈这就吩咐那掌柜的为前辈准备一二,待得晚上,晚辈再来请安,顺便陪前辈好好游览一下汴京的夜景如何?”
钟万仇有心笼络掌控他父子,闻言自是应允,蔡攸见他应允,又客套了几句,这才站起身来,和一旁战战兢兢的彭东燕一并告退。出得门来,蔡攸便命人将如意楼的掌柜的唤来,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领着四人匆匆离去。莆一出了如意楼,蔡攸脸上的笑意便倏地消失,又恢复成原来惫懒的样子,眼中寒光大作,咄咄逼人。思量了好一会儿,蔡攸才冷冷的看着彭东燕,道:“东燕,此人武功当真如此之高么?”彭东燕小心翼翼的看了蔡攸一眼,恭声道:“公子,此人武功之高,当真难以想象。小的一身修为也算是略窥门径了,但在此人面前,莫说是动手,便是提聚真气,也是不能,只怕小的稍有异状,他便会轻而易举的将小的击杀。”
蔡攸闻言心头一震,看着彭东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缓道:“比起前几日你见到的圣上身边那几人如何?”彭东燕摇了摇头道:“那几人虽说是武功极高,不过在小的看来,此人要取他们性命,简直易如反掌。”饶是蔡攸心中早有答案,莆一听得彭东燕此言,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思量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若是能得此人相助,哼哼!”彭东燕看了神色阴戾的蔡攸一眼,陪着小心道:“公子,此人武功太高,且又桀骜不驯,心狠手辣,只怕难以掌控。”蔡攸闻言微微一笑,道:“东燕,这世间之人,无不有个价码,酒色财气,总有过不去的心结,只要此人心中尚有贪嗔之念,便逃不出本公子的手心。”
彭东燕闻言身子一震,想起自身的事情,心中一阵发冷,赔笑道:“公子说的是,此人不过江湖草莽,谅他也逃不出公子的手心。”微微一顿,又道:“只是这等大事,要不要和老爷商量一番,老爷本就不喜欢公子结交草莽之人,若是得知此事,只怕……”蔡攸闻言瞟了彭东燕一眼,眼中尽是阴狠的神色,彭东燕只觉周身发冷,哪里还敢多话,当下老老实实的跟在蔡攸身后,一行人径直去得远了。
雅间之中,游坦之正自吃得开心,无意间看到正位上笑意淡淡的钟万仇,正自品着美酒,忍不住问道:“师傅,这蔡公子可比不上那苏公子爽利,尽说些奉承人的话,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总觉得他有甚么阴谋诡计似的,咱们自己在汴京玩玩也就是了,何必招惹这些官宦子弟?”钟万仇闻言微微一笑,道:“傻小子,他那是姜太公钓鱼,等着为师上钩呢?”游坦之愣了一下,又看了钟万仇一眼,道:“难不成他把师傅你当成鱼了么?”钟万仇听闻此言,忍不住发笑道:“怎么?你觉得为师像不像一条鱼呢?”游坦之思量了一番,摇头道:“我倒觉得师傅才是那钓鱼的人!”钟万仇哈哈大笑,道:“傻小子,这天地不过是个大池塘罢了,普天之下,哪个不是被钓的鱼,就连为师,也不例外。”游坦之将口中的酥烧肉囫囵咽下,差点噎到,连忙喝了口茶水,这才道:“师傅又骗我了,你若是鱼,也是条极大的鱼,哪个又能钓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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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心魔无缰,笑看风云卷 漫天(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