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中,那把匕首,插在皇起的胸前,插在了三年半前尚宫羽亲手砍下的那道疤痕上。
尚宫羽似乎想要提醒他,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鲜血滴落在雪地上,滴落出触目惊心的图案,仿若被囚笼困住的飞鸟,在一片雪地上开出最凄绝的血色之花。
皇起胸膛一凉,裹挟着风雪的呼吸生疼,他脚步一滞,仍是抱紧了尚宫羽,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往碧凌宫走去。
尚宫羽,你竟是恨不得我死了么?为何这一刀不刺得准些,心脏还在伤口偏左一点。
“没有死么?”尚宫羽在皇起怀里恍惚低笑,“也对,凭我这个瞎子,怎么可能一刀就要了你的命?”
“你没有伤到我,扎在了狐裘上。”皇起声音没有丝毫破绽,在四寂寥寥中飘落。若不是闻了满鼻子的血腥味,若不是沾了满手温热的血,尚宫羽几乎真要以为自己没能伤了他。
感觉到越来越多温热的液体流逝,尚宫羽不再挣扎,而是阖上眼,似乎已经疲倦至极:“你对我有愧么?今日这一刀,足够抵消你对我犯下的所有的错。今后,你我再无瓜葛,再见便是为仇为敌。”
他只信,皇起对他这般,只是因为五蕴城之事而愧疚,所以他决定一刀终结皇起的愧疚——既然不能纯粹地相爱,那便纯粹地相恨吧。
他已然对爱恨交织恐惧到了骨子里。
胸膛的伤口被灌进寒风,那股寒意以胸膛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蔓延到头顶和脚底,刺痛了指尖,皇起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一般,在尚宫羽耳边低喃:“当初你对我的愧疚,使得你能容忍我的任何伤害,今日,我亦如此。”
尚宫羽的手抚上了匕首,致命的锋利露出些许,那双手在锋利处微微一顿,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原来当日,你当我只是对你心怀愧疚?”
尚宫羽的绿袍被鲜血浸染,皇起胸膛的血,混合着尚宫羽指尖的血,而皇起的一席黑衣上,根本印不出丝毫血迹。
皇起看着他故意割破手指,微微一叹,低头含住他流血的指尖,血腥味盈满口腔,混合着喉咙口原本快要压不住的血腥味。
半晌,皇起苦涩地道:“你也当今日皇起,只是对你心存愧疚?”
尚宫羽轻笑出声:“愧疚也好、真心也罢,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从最初到最终,便是海角走过天涯。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说出来伤己,说出来伤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多少人在真假二字上徘徊一生却终无所获,直到咽气那一刹那方知,是非本就如云烟,计较太多终是虚幻。既然是非只在转瞬之间,又何必在舌尖来断个是非?世事本就无常,又怎能要求人一如往常?
皇起全身被寒意侵袭,一向冷亮的眼睛有些不能集中,他看着尚宫羽的轻笑,似乎在嘲讽,胸膛的伤势令他几乎快抱不住怀中的人:“若我想计较,若我想用真心留住你呢?”
“皇起,我不再是那个小乞丐,你不再是我的天。”尚宫羽不想听见他第一次掏心掏费的内心告白,那样会使他心乱如麻,他的手不自觉地摁着皇起胸膛的伤口,似乎觉得鲜血流逝得太快了些,“眼下,你还是去关心关心你的伤势,堂堂南国帝君,可不能将命交代在我的手上。”
碧凌宫就在眼前,皇起抱着尚宫羽走了进去,远远望去,一袭绿衣的尚宫羽满身是血,脸色苍白,一时间,碧凌宫的下人们一个个惊得手忙脚乱,一个个围了上来。
在那些慌乱的人当中,只有一人静静地立在宫门前,看着被皇起抱住的尚宫羽,是贻丰园的那个侍卫。
侍卫挥退左右,一时间,整个碧凌宫只剩三人。
侍卫冰冷的目光攫住了皇起,皇起与他对视,蓦地明了——那是将尚宫羽从五蕴城救出的千叶黎川。
自始至终,千叶黎川站在宫门口,望着皇起胸口的那把匕首,目光阴晴不定。
知晓到了碧凌宫,尚宫羽要求皇起放他下地。他凭借着千叶黎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千叶黎川。
皇起脚下的血,滴落成滩。
尚宫羽走到了千叶黎川身旁,后者细细地查看他是否带伤,尚宫羽摇摇头,扬了扬手,那双手上满是皇起胸膛上的血。
他问:“黎川大哥,我做得可好?”
相爱相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