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需要转手北地互市,数量的减少又再次升高了丝绸的价格。胡马则由于数目庞大,价格自然下降,胡马的暴利时代结束了。既然胡马的暴利已经结束,丝绸和马匹的脱钩导致来自遥远异国的胡商们再也没必要去边境组织马匹和丝绸复杂的采购运输,因为这样只能提高成本,所以对丝绸需求最大的商人团体异邦胡商,开始被大量的从西北边陲自然吸引到幽冀两州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直接采购丝绸,而边境的互市终于脱离了投机商人,回复到了正常但是数额很小的相互贸易。这也导致了帝国经济中心开始东移,相比崛起的幽冀,以及受战乱影响导致大批民众南迁的江南地区,倍感失落的正是控制了陇西的林家,他们那里的天气并不适合蚕的生存,而盛产的粮食好像朝廷和胡商都不感兴趣。连绵不断的战火、大批中原百姓的南逃和南方客家人的出现,都使得老地区的衰败已经无法遏止,就连京师也只是依靠那些高官权贵奢靡的生活才维持住了表面的繁荣。
商旅的云集,贸易的需求,使得幽冀二州一反北地的偏僻形象,一下就繁荣起来。丝绸和瓷器自然是其中交易的大宗,另外游牧民族开始大量需要起一种帝国土地上的独特农作物,那就是茶叶。牧区没法种茶,主要食物又以肉食和奶类为主,就像现在的帝国离不开马一样,游牧民族也离不开茶叶了。由于路途遥远,交易的主要是一种象砖一般的茶,又因为异族的口味不同分为有青砖和米砖两种,青砖以老青茶为原料,主要销往东胡草原等处,而米砖以红茶末为原料,目的地是更加遥远的据说是在天边的异国。幽冀的商队每年谷雨前后到南方收茶制造,到秋后才收茶返乡,次年复来。通常的运输路线是用独轮车将茶叶从产区运到江边,再装船一路运到帝国的实际控制区,然后再用畜力陆运至幽州,最后转卖给胡商。这时舞阳军刚入冀州时许以厚利,由周先生派人与周边州府签订的协议开始发挥作用了,幽冀商队不仅通行于帝国的实际控制区,各王的领地同样通行无阻。虽说剪径的强人还是不断,商人们的境遇已经比起原来好上百倍。繁忙的边贸还吸引了各地的商人携带着本地的特产云集幽冀,像一棵棵小草般的幽冀商业不但按照吴青峰当年期许的那样,在帝国破碎了的基石上开始慢慢长大,而且眼看就要变成满目青翠的草原。
这一年的神州却不像幽冀二州一般安宁,先是东海王高德自称奉先帝遗诏起兵,卫护朝廷与楚王南北相抗,且自封为太傅、录尚书事。紧接着,眼见无法尽快解决当今朝廷的楚王高宾垂涎西川富庶,于是决定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西川王高颖下手,被诱骗到楚王领地的高颖听说前面等着他的是二哥摆的一个死局,匆忙逃向自己的领地,惶急之间,只由一个御车的兵士单车载着企图狂奔而归。可惜没走多远,就被楚王的属下把他一网打尽,关在了湘阳的监狱之中。尽管传出的消息是“楚王幽之,而无他意”,也估计高宾对这位弟弟没什么毒怨,不打算害他性命。但不巧的的是,西川王忽然暴疾而死,他的部将们幽愤之中火速拥立他的儿子继承王位,准备和高宾拼命了。楚王一奶同胞的亲弟弟齐王高伦眼见哥哥处境艰难,也不知道奉哪份遗诏起兵了,东海王的后面就又多了一个敌人。形势越乱,这王爷们的心也就全都乱了,杨善平可以靠高官厚禄收买王七的部将,南阳王高建就用更高的官职、更多的钱财来了个反招抚,实力顿时大增,随即天晓得在哪儿领了皇命,打着拥护皇权的旗号也起兵了。济南王高越、彭城王高怀、广陵王高灿紧跟着不是打着拥护皇权的旗号,就是“奉先帝遗诏”行事,“七王之乱”的主角终于一个不落尽数登场,成汉帝国屹立了六百年的大厦遭受到难以修补的巨大裂隙,孤木难支,任谁也无力回天了。
可就是这个纷乱大伪之世,却偏偏生出那么多英雄、豪杰、骚客、奸雄、懦夫,一场盛大的世间戏在他们的共同合演下也即将进入。与台上之戏不同,台上戏是先离后合,世间戏却先合后离,辛酸处处,血迹斑斑。被誉为帝国文士无双的大才子秦琨听到七王尽数起兵的消息后,曾在几位王爷年幼时亲任老师的他大醉数日,在家中墙壁上挥毫写下:“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朱实陨劲风,繁荣落素秋。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輈。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之后带着“我死之后,天下安乎不安乎?实不忍一睹。”的哀叹吞金自尽了。他的死昭示了一个既是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完全开始了。这个时代既是智慧的年代,也是愚蠢的年代;既是信仰的世纪,也是怀疑的世纪;既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时代的主角们拥有一切,同时也一无所有,都在随这乱世的大潮无根飘浮。
第三十八章 大伪之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