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驰一矛奋力向吕布刺去,吕布又毫无反抗之力,眼看就要性命不保。一条人影闪过,牢牢的握住了长矛,刘驰哪里还刺得进去。刘驰大怒,定睛看去却是吴霜,未等开口,吴霜说道:“行彰兄,且慢动手,请借一步说话。”刘驰只得弃了长矛,望屋外走去。 吴霜也跟着出来,说道:“吕布虽然作恶多端,但是今日我们暗算他尔后取他性命,也是胜之不武。不如晓以大义,或能令其父子离心,胜于一杀了之多矣。我看贤兄也有大志,况且是汉室宗亲,有志报国,霜为奸人所诬,家破人亡,四海漂泊,不如与兄一同招募乡勇,共谋报国。”刘驰却还犹豫,并非吴霜所说不对,今日得罪了吕布,已经与朝廷为敌,家本来就是从河北迁来,再搬一次又如何?只是他觉得自己才能并不如吴霜,吴霜如此提议的初衷似乎就值得推敲,莫非他只想借助自己的汉室宗亲的地位?但又觉得吴霜不像这种人。吴霜见他犹豫,早不高兴起来,说道:“既然公子另有打算,那么霜就此告辞,屋里的九个人都任由刘公子处置了!”刘驰连忙叫住他:“贤弟不必就走,濮阳太守刘岱是某世交,可前往投奔。”吴霜转怒而喜,回身走入了屋中。刘驰暗中叹气,觉得吴霜虽然世家大族,身为族长,固然行为守礼,进退有节,但是似乎喜怒由心率性,丝毫不加遮掩,实在是更加难能理解啊,而且似乎,这种倾向,与自己的妹妹颇有相似之处。 他一进屋子,却发现妹妹在朝着自己暗笑,他连忙看自己身上有什么好笑之处,但是似乎自己衣衫很整洁,也并无挂带上什么东西,为何她会那样地笑?正在思量间,刘萍突然一正色,沉声说道:“哥哥,吕布虽然作恶多端,但是我们今日暗算他尔后取他性命,也是胜之不武……”突然顿住不说,眼睛一眨一眨地望向刘驰。 刘驰大是惊讶:“妹妹,你……”“妹妹的意见如何?”刘萍巧笑倩兮,眼中波光流转。众人都暗暗称羡,吕布见他们又不要杀自己了,他本自持身份,怎肯向这些人求饶?但是死到临头要说不怕也并非真实,一旦生机乍现,努力就会有所回报,想到这里,他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刘萍回身对吕布说道:“吕将军,昨日你闯入我家中,意图对我无礼,小女子不得已出手阻止将军,冒犯虎威之处,还请将军见谅!”说罢深深一福,额角长发被风吹得丝丝飞起,盈盈起身,笑靥迎人,早把吕布看得呆住了。刘萍目光一抬,正与吕布投过来的相撞,她嫣然一笑,竟似不好意思起来。“匹夫无礼!”刘驰早已火冒三丈,刘萍玉手一伸,挡住了兄长,又一欺身来到吕布面前,双手如飞连点吕布身上一十二处大穴。 吕布惊愕,众人也是莫名其妙。刘萍笑道:“萍儿兄长不愿杀你,我纵使很想杀你,也要遵从兄长之意,但是将军是不世猛将,缚虎不得不紧。将军想必生平不曾被擒,今日之辱,它日必报,我等又无力抗拒,只得封闭将军穴位,以求片刻,远遁天边,或之巴蜀,或登昆仑,许能躲避一二。我点这十二道大穴,力道不同,各有先后,不能运气硬冲,否则筋脉尽断。哥哥,我们回去收拾收拾准备逃。”说着就转身走在前面,众人竟不自觉地跟随在她后面。 吕布在身后大喊道:“姑娘回来,请解布穴道,布保证今日绝不为难诸位就是。”声音惶急,想必吕布也有些慌了,曹操离此不远,假若他一路追来,派人搜寻,实在不难搜到这里,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莫说是曹操兵多将广,任哪个仇家到此,都能要了自己性命,因此不得不恳求刘萍。 刘萍回过身来,想了一想,笑道:“将军是打算先抓住我们,明天再处置?”一句话竟说的吕布愕然,他原本没想过那么多,只是随口许诺,并未考虑如何毁约。“但是我们有那么傻么?对了,还有这群人,”刘萍说着身形一晃,一人一脚把地上的八个都踢晕了,又笑道:“将军莫急,这几下子点穴功夫还不到家,别人点的一二十个时辰穴道自解,我的恐怕要一二百个时辰,将军少坐,我等失陪了。”说罢带领众人走出房子。吕布恨得咬牙切齿,在后面狂骂不休。 众人出了房子,吴霜和宋明的马儿旁边,竟然还多了几匹马。刘萍上前笑道:“年成不好,马比人还贵呢,我今日见河边上放了几匹马,便都牵了回来,可惜好大一匹红马跑掉了。正好便宜那老头和我哥哥了!”说着叹气道:“从今往后,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了。”张正半晌没有说话,这女子说的话有一半他都没捉摸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一直在思索,并不多言,这次总算忍不住了,问了一句:“哪个老头?”众人都是大笑,唯有刘驰脸色一沉:“妹妹,不许胡闹,尊老是人之德行!你就算不习圣人之言也该懂得。”刘萍噘嘴道:“我知道了,这位老伯,刚才言语多有得罪,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吴霜在旁打圆场道:“张伯最好说话,姑娘不必如此,刘兄也不必太执著。我三人如今都是丧家之辈,刘兄能不嫌弃,某等便随刘兄左右,共图大事。” “哥哥,此人虽然阴险,但是心地不错,你就收留了他们。”刘萍在旁边窃笑,一面用眼瞟着吴霜。吴霜并不以为侮,宋明却早已大怒,厉声喝道:“士可杀不可辱!姑娘怎可如此评论我家公子!”宋明意气填胸,一声说出,气韵昂然,与滔滔河水之声互相酬和,震的众人耳目一阵眩晕。 刘萍虽看出宋明深怀绝技,但是不想他内功深厚到如此地步,吃了一惊,竟不敢再出言如刚才那般随便,也不再多说,只得翻身上马,带了一下马缰,强笑道:“我不过是说笑而已,我们赶快走。”吴霜看她明明是受了委屈,泪水只在眼中打转,暗笑她耍弄别人时无所不用其极,别人纵使咒骂于她,她也毫不在意,竟然在别人随便对她吼了两句,便委屈的不行,一般的女子受了委屈,都要不分场合大哭一场,她却强装若无其事,她究竟在顾忌什么?这岂非反常?仔细一想,不由得心下恍然,连忙给宋明使个眼色。 宋明也看见她委屈得要落泪,才觉得自己刚才过于疾言厉色,但是她出言侮辱公子也是不对,但是一看公子并不计较,便上前躬身抱腕道:“方才是宋某无礼,请姑娘不要见怪。”他不说还好,一出此言,刘萍眼中泪水扑簌簌滚落,低头弄着缰绳,两腿不住敲打马腹,倒让宋明不知所措。 刘驰在旁也稳住神思,怒斥道:“你得罪别人在先,却又受不了别人的话,你的话别人就受得了?”吴霜也在思量她为何哭泣,大抵人受了委屈后最禁不起别人来道歉的,如此看来此女虽然阴险,心地却也不错,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捂嘴,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如此没气度,竟用别人说自己的话原原本本反说别人,虽然只是内心想想,但是却也不够坦荡,不禁觉得好笑,一笑付之。 刘萍被哥哥一声训斥,倒觉得舒服了,委屈之感一扫而空,朗声说道:“各位请跟我来。”说着打马而去。刘驰回头对吴霜说道:“子霖不要怪罪,舍妹自小娇养,难免出言无状,还请子霖看在她父母双亡,只有孤兄为伴的份上,不要跟她计较。子霖如若不弃,回到庄上,驰定教她向贤弟请罪!”吴霜笑道:“令妹衷肠火热,言语不俗,正是霜所钦仰!我等不如赶快追过去,以免相距太远,不便相互照应。”刘驰也一拱手,“难为贤弟雅量宽宏,愚兄便先行领路了。”吴霜侧马相让,紧随其后。 一行人便来到刘家庄上,刘驰命人收拾细软,准备去濮阳投奔太守刘岱,自己一面请吴霜等人上堂叙话。 吴霜等人来堂上就座,刘驰说道:“子霖贤弟,方今形势如此,驰也不得不逃亡了,一门老幼在此,庄上尚有三千家仆,此去濮阳不远,此庄又是新建,自可弃之率众而行。但是驰心中有所不明,不得不冒昧相询。”吴霜笑道:“刘兄有话不妨就问,弟自当知无不言。”刘驰沉吟半晌,才问道:“以贤弟高论,天下形势如何?驰纵使投靠刘兖州,又当如何作为?而天下英雄甚多,贤弟纵自己振臂,想必从者亦多,何必依附于驰?” 吴霜听了喟然叹曰:“夫子不信霜,霜如之奈何?若不能备述心志,恐不见收留矣!”便起身下榻着履,拔剑出来,刘驰直直的看着他,吴霜不禁又笑道:“夫子以为此为何物?何用之有?” 刘驰答道:“此乃宝剑,锋以割物,锐以破敌。”“夫子以为此剑割肉若何?”“血肉之躯,安可与金铁颃颉?”“那此剑就在霜手中,为何霜使用自如,可伤人而不自伤?”刘驰若有所悟,吴霜继续说道:“夫剑者,金铁为胎,洪炉为狱,锤锻而成,淬火乃就,开刃发硎,利断金玉,用于生死相搏,对于两军战阵。然霜试为夫子言剑者,仁者为柄,勇者为刃,义者为铎,智者为锋,五德齐运,方能斗战竞争,靡坚破强,无往而不胜。刘兄仁德侠义,闻吕布乃国贼,纵使手不能执干戈,亦要挺而刺之,如此急公好义,心怀天下,乃仁者也,可为剑柄,至于义者、勇者、智者虽利,须观执手所向。但使刘兄不辞霜等所望,以兴邦救民为大义,则霜供驱使,否者,剑能伤人,亦可自戕!” “君今去投刘兖州,自当招兵买马以备时用,想那董卓乱政,天下诸侯,无不侧目,所以不动者,名不正言不顺尔,若有心之士,发一矫诏,起而和之者也必甚众。聚山东诸侯之力,必能西向神京,开云破雾。届时君当披坚执锐,奋勇争先,自可兼收名利。那时入朝拥戴天子,自可以舒展抱负,兼济天下。” 刘驰总算心里放下了这个疑问,便起身喝道:“来人,拿酒来!”一面斟酒一面说道:“某虽一介书生,但亦知天下之民,倒悬疾苦,身为男儿,若不为之解忧,枉费七尺之躯。驰早年曾为中山国相,时黄巾蜂起,乱匪四应,平心而论,若非朝廷倒行逆施,天下安能如此?后董卓入京,残暴更甚,劫掠众庶,甚于盗贼,马悬男头,车载妇女,滥发制钱,五铢废弃。驰乃弃官远避,希图遁世。今日方知,官不自保,小民奈何?若非舍妹小有聪明,自脱困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丈夫保家且不能,何谈报国?自当举长剑为世间铲除凶顽,略尽绵薄。承蒙子霖不弃,愿与之盟,结为异姓兄弟,共为天下百姓,建立一番功业。就请歃血!”说着将两碗酒水放下,取来一只短匕,先割破手指,一时划得猛了,血流如注,也不包扎,滴下血来便把匕首插在桌上。 吴霜自然欣然应允,上前接过匕首一般的划破,两碗里各洒了些。二人将血酒抹在口鼻上,刘驰先说道:“驰今与北海吴霜吴子霖义结金兰,有意共济苍生,斩除国害,从今而后,同生共死,不相委弃,如有毁背,天雷殛顶!万劫不复!”吴霜心中暗笑刘驰发这么重的誓言,不违反便是了,何必说的这么严重。当下也说道:“霜今与中山刘驰刘行彰义结金兰,互为兄弟,当以兴邦救民为己任,就此立誓,追随兄长,必不辞辛苦,尽供驱驰,但求同死,若有欺天之举,教北海吴霜吴子霖毁于万箭之下!”二人说誓既毕,各饮一杯。挽手大笑。再叙年齿,刘驰二十八岁为兄,吴霜十九岁为弟。 一时大家各自收拾已毕,刘驰携家眷立刻上路,先遣人往濮阳刘岱处通报,又派一群精干家人携了些财帛,去前方打点些民房,准备傍晚投宿。查点余留家眷约百人,家仆亦近四千之数,刘驰暗暗吃惊,怎么会有如此之多?也不能加以遣散,便令手下查点车马数目,骡马约有二三百数,耕牛亦有千数,车二百副。刘驰命将耕牛配车,承载辎重,如有空余则载老幼妇女,其余庄户老病者乘骡马,众人便起身行路。 管家对刘驰说道:“东主?那家中还有羊犬鸡豚之类,家中粗笨东西都不曾装载。”刘驰摆手道:“罢了,些许东西,弃之便是。”“可是主人何不一把火烧去,也免得为人偷盗。”刘驰回头看了看管家,正色道:“我既弃之,更何不许别人取?”说着又叹气道:“驰自到中牟以来,不曾于邻里有涓滴馈赠,枉为一富翁,不能扶贫济困,今日落难,也顺水做个人情,但愿他们取去些物品,抵得一餐饱暖才好。”说罢打马上前,不再多说,但是心中愧意,却是一丝也未减。 吴霜等人行在后面,张正一直都很少表明意见,却对吴霜说道:“公子,老仆不明白这刘先生虽是个君子,却柔媚了些,天下英雄尽多,何以要跟随于他?”吴霜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犀利,张正连忙垂首,吴霜叹气道:“且不说义兄与我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就张伯所言而论,霜也正是属意于此,天下英雄,未免轻杀重戮,为成自己之大事,不惜践踏小民性命。我观义兄,虽不通达,但怀抱正义,身禀正气,长忧小民,于宗室贵胄中少见。方尽天下乱世既成,应知达士明人,各怀异才,俱秉抱负,要实践理念,展现高才,霜虽非其中之类,也愿一试身手。天下主君,不外乎仁者、霸者。霸者应乱而生,臣僚无不弱于己,以能扫荡天下,或称霸一方,无非英雄自持,但亦为世所诟病。仁者天心地爱,悲天悯人,不为己私,但恤民苦。如霸者霸一时,一如齐桓晋文始皇霸王者,终难免身死族灭。若仁者如尧舜禹汤,万代相继,永存乎世。令人能称雄一方易尔,可心怀万姓则难矣!”言罢摇头喟叹。 顿了一顿,又说道:“况乃霜为人不事规矩,授人以柄,破家灭族,愧对祖先,也愿趁此时机重振家声。”张正一听此言,热泪盈眶,在旁说道:“文端不论如何,都要协助公子,老仆世受大恩
,亦不忍见吴家就此衰败。虽公子不思重振家声,亦要追随公子一世,今公子幸有此念,正当全力以赴。” 宋明在一旁勒马提枪,心中想的却全是自己的生活,本来作为一个家将,如果生在太平时候也无非在主人门下终老,纵使这主人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同门受教,有兄弟之谊,也不免不会让自己远游他乡,纵情江湖,如今主人尚且寄人篱下,何况自己这个护卫?往后如果能够驰骋沙场,便可以一样的建功立业,驰骋沙场,终好过在人门下过此一生。大凡人有了本领,都不希望
第六章、结义御家邦,盟友辨亲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