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一旦读完宣告，刘驰的眼泪已经难以止住，虽然已经说不出话来，还是挥手示意行刑。宋明虽然绝对不想让刘宇去死，但是面对着刘驰这样的伤痛和理由，相信处斩刘宇，他内心也一定不比自己的哀痛少半分，宋明也没有什么话来让刘驰收回这个决定，只能伏地叩首。他就像疯了一样的用额头撞击着监斩台土夯成的地面，既然说不出话来，那就希望能够这样打动主公，让他收回成命。 “刘将军！”一声嘶哑的喊声，让所有人都转而瞩目，一个老人连滚带爬上了监斩台，到刘驰面前拜倒，伏在地上只是喘息，半晌不能说话。 刘驰已经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了，此时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只是冷冷的说道：“老丈请起，此事宇儿有错，您不必替他求情了！试想如果此事宣扬出去，天下诸侯征战不休，在无人肯开关接纳百姓，那么流离失所之人，将要何去何从？我刘驰所能管理之地，不过数百里而已，却要贻祸天下。我纵使割断自己的手臂，寒了众将士的心意，也不能对不起天下百姓。” “小老儿本是中阳平民，”那个老人满怀激动，声音颤抖，却还是死活不肯起身，继续说道：“日前匈奴单于犯境，公子率兵护卫我等，我等身沐刘将军与公子大恩，竟然先想到逃走，待匈奴单于败退后，才醒悟过来，这样丧心病狂，忘恩负义的事情，我等并州百姓是绝对不会再做了。但是为赎前罪，向公子献此计谋，此间事宜，皆是我等自愿，而长途跋涉，动迁往来，公子也免我等半年徭役，并无一丝逼迫，就是不免劳役，也是为刘将军效力，一切心甘情愿，逢着刀兵，死伤各安天命，没有丝毫怨言。现在公子卫民保境，讨贼杀敌，安抚百姓，忠诚主公，这样做哪里有什么过错？刘将军有多么仁义，公子也并不差多少，我等都为将军有这样的后辈而欣慰，为并州有刘将军这样的官员而感戴，可是将军为什么还拘执于小节，要戕害公子呢？公子这样懂事，将军不表彰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对他惩罚呢？” 刘驰听到这些话也感到心酸，可是他不能不坚持这样做，这个老人显然没有明白自己要处置刘宇的真正原因。他站起身来扶那个老人，可是那个老人坚决不起身，反而长跪，挺直了上身来盯着刘驰，看他究竟如何答复。 “老丈，你们世居并州，很少考虑外面的事情。宇儿这样做，是不仁的手段，我刘驰一生最恨不仁不义，我不是怪宇儿劳动你们，这一点我很相信他。我也不是怪宇儿使用计谋，行军打仗，能够以少胜多，孙吴也正是如此留名。我只是怪他不考虑这样做的影响。《孙子》云：‘不待人之可胜，而待己之不可胜。人之可胜，就是用计的所在，我们可以尽情的利用敌人的愚蠢、利用敌人的贪婪、利用敌人的骄纵，来争取胜利。但是宇儿这样做，是利用敌人的仁义，利用敌人的怜悯，利用敌人的美德。那么具有美德的人反而兵败被杀，不计较这些的人反而胜利，将会让世人怎么想？”老者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毕竟刘驰说的有道理。 刘驰将这老者缓缓扶起，又对文武官员说道：“诸位一定觉得我太不近人情，又过于妇人之仁！可是你们知道张丰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他说：‘悔不该行妇人之仁。这是什么意思？代表了什么含义？——他为开关放进难民感到后悔！”刘驰热泪盈眶，狠狠地盯着刘宇，继续说道：“天下英雄，都为名利和志向争雄，杀一而为贼，屠万则称雄。大家都默默的接受了这样的想法，变成了共同认可的道理，可是这样做究竟是对的么？诸位以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么成大事，究竟什么才是成大事？” “我刘驰能够夺取晋阳，在史书上不过一笔，如果史官感兴趣，再多上一笔：‘驰阴驱难民入城，杂以死士千人，于夜发动，遂登。后世的人看到这一段，会有什么感想？不仅方今天下无人敢纳难民，后世千年百载，再逢乱世，还有百姓的活路么？我刘驰何德何能，足以让天下百姓遭难，千秋万代，循环不息？那我所成就的事也不过是夺取了晋阳城，歼灭了五千黑山贼，将要害死多少百姓，你们谁能回答我一个具体的数目？”众谋士和武将全都低下了头，陈群更是臊得满面通红，不能开口。 刘驰手按佩剑冷笑道：“敌将张丰因为开关纳难民而死于非命，我的爱侄刘宇却因为利用难民而取胜，我再大加封赏，让他日后名垂青史。后世的统帅都学会了这一招，又有多少百姓被驱使，他们又怎么能反抗？后世如我宇儿这般仁慈的将领又将有几多？如果他们驱使百姓攻城，驱使百姓冲锋，驱使百姓踏平敌人的陷坑，驱使百姓阻挡敌人的羽箭，又有谁来劝阻他们？我怎能不杀宇儿，以儆效尤？让那些后来的带兵之人小心……”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已经慷慨激昂，不能再说下去，眼泪也停止了流淌，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在他的这种正气面前低下了头。有些感情脆弱的人已经开始痛苦，却又捂住了脸面，不让声音发出来。 “时辰已到，罪人也已伏法，行刑！”刘驰以坚决的口吻下达了命令，自己却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刘宇，毕竟这是他最心爱的孩子。 刀斧手得到了这个命令，却不忍下手，缓缓地举起了刀，可是刘驰有命令，他怎么能够违抗？刽子手也有行规，这一刀下去要是犯人没死，或者头颅没有落下，那也是要抵命的，他倒愿意给刘宇抵命，可是他不忍心让刘宇死得痛苦。 白光一闪，大刀呼啸着斜劈过去，却再也落不下去。 刽子手的手腕已经被人牢牢抓住，他甘心的丢掉了刀，也甩开了抓住他手腕的冯武，拜倒在地，叩头流血道：“小人不能下手，恳请主公将我一同正法。” 刘驰还来不及责怪冯武阻拦执法，王凌一撩衣襟，已经跪在面前，说道：“主公教训的极是，我们突袭晋阳，却是不仁之举，但是主公只杀公子，却放过我这个主谋。公子并无职属，论起来中阳人马都是我所统帅，那一千死士出自我部下，我自己也率兵攻打晋阳，愿主公先斩属下。” 旁边扑通一声，却是刚才的那个老者又复跪下，痛哭流涕道：“将军如此为我等小民着想，虑及千秋之后，我等复有何面目再阻挠将军严肃法纪，只是这计谋都出自草民等，我等实在不忍心看公子为我等牺牲，若不能劝将军稍回心意，愿意同殉公子。” 台下的士兵中有日前混入城中的死士，见了这情景都跪下，大声说道：“入城也有我等的份，愿意一死，以正主公仁德！”背后的百姓也有日前入城的，也都纷纷跪下，边哭边说道：“公子是好人，纵然有错，也不致死，若将军执意要杀，我等愿意身殉！”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倒让刘驰不好坚持要杀刘宇了。 冯武也跪下，说道：“主公训导之意，我等都将铭记，将来无论领军还是执政，都以天下为先，凡事当以为天下楷模，但请主公念在公子平日之功劳，免他死罪。” 下面所有没有跪下的军民都大呼开恩，似乎整个晋阳城都在震动。 张正和陈群也劝道：“此时众人都为公子求情，何况他已知错，三军震动，都深深以之为戒，不如就从轻发落。”张正又补充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难道主公忍心让公子就这么年纪轻轻的死了？”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刘驰自言自语道：“所以生命才如此宝贵，我虽然看重宇儿的生命，可是我也看重其他人的生命，他不能不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但是现在看来，死亡这个代价也确是大了，让人不能承受。宇儿是一块好钢，只是还需要再锻炼。” 想到这里，刘驰举起了双手，让喧闹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说道：“我不能处罚大家，你们都是忠诚，正直，勇敢的人，你们做的都是无愧于自身和国家的事情，但是宇儿为他的聪明和计谋所犯下的错，不能不遭受惩罚，我不能杀他，就让他离开我刘驰的部下，相信天下这么大，他一定能够做出自己的事业的。” 这样的处决，和杀死刘宇有什么区别呢？刘宇本来垂头丧气，却甘心情愿的等待着死亡，毕竟有这么多人为他求情，就算死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人生莫大的愉快，就是享有他人的认同，可是现在刘驰竟然要赶自己走，那还不如一刀杀了痛快，是想天下之大，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呢？刘宇大声恳求道：“叔父！您可以杀了宇儿，但是不要赶走我，就算是做马前小卒，提鞭坠镫，也不想离开叔父！” 陈群也旁冲口而出：“公子这样的人才，如果不用最好就杀掉，千万不能放虎归山！”刘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让陈群自悔失言，可是刘驰也没有回答刘宇，只是径自走去了。 大军趁着夜色在晋阳的东南方向上迅速移动，逼近着晋阳城。但是却没有一点火光，也发出很小的响动，这看来是一场偷袭。 “刘驰遣三千人马夜袭，城中内应作乱，晋阳城失守，张丰将军被擒，不受刘驰劝降自杀。”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张燕的脑海里，耻辱啊耻辱，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我张燕纵横并冀二州，却遭到了这样的失败，张丰将军，你是个好样的，有这样的事情，全都是因为刘驰这个小人，在背后捅了我一刀。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在黑山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杀了！ 不过小人就是小人，现在只不过得了个晋阳城，就得意成了这个样子，竟然大张旗鼓的嫁出自己的妹妹。难道这个乱世是让你们这些奴隶们享乐的么？那么好的，就让我来宣告你们的覆亡，张丰将军，不，张丰兄弟，我将要为你报仇，先杀灭这个刘驰，然后再让高干和袁绍知道我的厉害！ 他们小人得志，就开始办起了喜筵，也不知道我黑山士卒，难道都是投降的人么？城中的降兵传递出消息来，要张燕夺回晋阳。就算是没有这些内应，知道了刘驰嫁妹消息之后，张燕也准备偷袭晋阳了，你能袭击我晋阳，难道我就不能打回来？ 他的军队悄悄的靠近着晋阳城，从山地进入了狭长的平原，汾水的波涛声已经隐隐的传入耳中了，现在才二更天，等我们的军队出现在晋阳城内的时候，刘驰，你该慌乱了？又活着你和你的宾客们，都醉倒在喜筵上了。听说你的妹妹长得还算不错，该让我老张享受一下。 可是面前忽然出现了无数的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一路敌军的统帅就端坐在马上，带着嘲弄的声音对他说道：“张将军，夜路难行，小心跌倒啊！” 张燕放眼望去，领军的不是刘驰还有谁？心中知道中了他的埋伏，不由得怒火中烧。但是又欺他兵少，放声大骂道：“无胆匹夫，逃亡奴隶，可敢上来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说着便横钢槊，麾军冲上。 刘驰见张燕上前，拨马便走，众将士也都纷纷后退。张燕见状大笑道：“如此战力，怎能抵挡我军？”一面率众掩杀。 刘驰且战且退，此处将出山口，道路狭窄，两侧树木繁多，刘驰兵将慌乱，将火把尽皆丢在山岭上，春夏之际风紧，天又燥热，火势顿时蔓延起来。 张燕毫不在意，只管催兵前进，手下部将劝道：“此处道路狭窄，敌人又四处纵火，恐怕于战不利。”张燕猛然醒悟，暗想刘驰曾经屡次以少胜多，在介休力抗匈奴，那战力是如何之强？何况夜袭晋阳，虽说是偷袭自己，可是也不能不承认胜的漂亮，今天怎么却如此不济事？莫不是别有阴谋？ 正思想之际，军队已经追出了山口，面前的平原一览无余，可是一通金鼓猛地响起来，刘驰的军队就像发了疯一样反扑过来，还添了两支预先埋伏好的队伍，张正在左，王凌在右，刘驰在中央，三路袭来。 张燕队伍抵挡不住，张燕拨马便走，取下背上弓箭来，将追上来的几个敌军射死，后军还在山路中，两边尽是大火，道路狭窄，前军溃退，自相践踏，死了不少。张燕遭了这一败，只得率领兵马，向乐平奔逃。 张燕啊张燕，你明知道敌人是有准备的，却还要抱着侥幸的心理，贪功冒进，损失惨重。张燕看着自己手下的残兵败将，约摸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士兵，剩下的不到两万人马，正在懊悔，忽听山上一声梆子响，呐喊连天，一队人马冲杀出来，为首一员大将，不穿盔甲，手持半月戟，骑一匹黄骠马，长须拂胸，背斜重剑，威仪无比，更不搭话，冲来便要交战。 张燕催马上前，交锋几个回合，知道不是对手，更无心恋战，看准个空子，拨马便逃。冯武本待上前，但是前后士卒甚多，马也难以踏进，便不过多追赶，截住他不少人马。 眼看将到乐平，张燕略松了口气，转过山脚，又一队兵马冲来，却尽是弓骑，为首一将，面如冠玉，白马银枪，斜挎弓箭，大叫：“黑山匹夫，认得宋公耀否！”挺枪来战张燕，张燕奔
第二十章、大捷逢婚嫁，喜庆总双重[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