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驰展开吴霜的信件,吴霜飘逸俊秀的字迹又一次呈现在他面前,上面写着:“奉兄长行彰足下:日前宇儿传讯,言兄长再破匈奴,又前者加封西河太守之诏书,为绍扣留,现又有贤者士人来归,无从安排,特请奏天子加兄长官爵,以招揽名流,训练甲兵,抗衡国贼。又袁绍势力本强,不宜与之争锋,特请天子加绍甥干为并州牧,又迁并州于上党,使其留心张杨而稍赢喘息尔。 霜在神京,有公卿仪仗,生活无忧,兄无挂怀,已聘昭文将军伏完之女,半月之后便是吉期,异日重聚当与家眷共认尊亲,令闻兄长也娶匈奴郡主为室,唯愿早晚寒暑,自有保养,相顾珍重,翘首重逢。另宇儿生涯坎坷,聪慧知事,但天性中有孤僻之情,愿兄长善加教导,冀其有成之日。弟霜,此谨奉。” 刘驰看了这封信,不由得唏嘘不已,这其间太多让他感慨的事情了,一时百感交集,因为这样的事情,让他更加怀念刘宇,这个孩子屡次帮了自己的大忙,又这样善于把握时机,可是自己那样的把他贬斥,吴霜将他交付给自己,他如果知道自己将宇儿弄得不能见天日,那将会如何想?一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天使还在旁边,就连忙对宋明说道:“公耀,快将宇儿叫来,就说我已经原谅他了。” “可是,主公……”宋明脸上呈现出悲戚之色,“宇儿昨夜留书出走,说要去天下闯荡一番,等到他觉得适合的时候,才会回来。明也是清晨才发现,一直没来得及禀报主公。” 刘驰站起身来,却又感觉难以支撑,不由自主地又坐了下去,这下该如何向子霖交待?说我赶走了宇儿么?但是这确实是我赶他走的,难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么? 杨琦站起身来辞行道:“在下还有诏书在身,要向高干宣读,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刘驰忽然意识到了一惊忽略了这位朝廷大员,只得暂且起身,连忙说道:“侍中大人远来,如何无杯酒相待,就让您离去?”杨琦笑道:“使命在身,不得耽搁,如果琦返回途中能够经过,必然再来叨扰。”刘驰也只好说道:“高将军现在驻军乐平郡,待刘某遣士卒护送。”杨琦再三推辞,刘驰也只得让他去了。 杨琦去了,刘驰怅然若失,张正劝慰道:“主公勿忧,料想小公子是去了长安,只要他不出什么意外,到了公子那里,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日后再思补救。”刘驰前思后想,别无他法,自己伤感自责一回不提。 没两日有消息传来,孙坚之子孙策,以玉玺为质,向袁术假兵九千,渡江东征,连破刘繇数阵,夺取建邺。刘驰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过问并州以外的事情了,连忙召集属下众将官商讨。 “诸位以为我军此时的战略应当如何呢?匈奴已经不复成为忧患,我们是要守土,还是要开拓呢?”刘驰对众人问道。众人也都得到了江东的消息,心知是孙策的成功激起了主公的雄心。像一个寄人篱下的人,都能够将家传的宝物——权且当做是家传的,毕竟孙坚一代英雄也为之丧命——献出,区区九千兵马就能够席卷江东,怎么能够不让同样的有志之士心潮澎湃呢?看来主公也不想在这里默默无闻下去了。 陈群率先发言:“主公德政广施,并州地险民附,外又无匈奴窥伺,可以之为后庭、兵营、马厩,但是若要争取天下,非先得中原、河北二者之一不可。此二者皆民众而开阔,物产丰饶,可以为天下之资。现在河北有袁绍、公孙两强对峙,皆难相图;中原则群雄并立,兖州曹操,收编三十万青州兵,手下名士甚多,群之乡人旧识多有归之者。宛城袁术,跨有汝、颖,也不容小视;徐州陶谦,坐拥丹阳精兵,户口百万,民实殷富。此三者,乃中原之劲敌。但主公身在并州,当趁公孙氏与袁氏交战之际,南下上党、平阳而入洛,西举弘农,拒关而备李、郭,东出颖、梁,割膏腴之地,为先击破曹操,克定兖州,笼络豪侠大族,再图徐、豫。” 刘驰听得心旌摇荡,蓦然想到了当日在邯郸城内,张正与荀彧对弈的情景,想到他所陈述的曹操,以及当初自己西进的最后一战时,曹操的背盟,就让他对这个许子将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感到复杂和难于理解。如果他这么简单就可以击败,那么还会有那么大的盛名吗?何况这个人总算还是为了国家忠贞不二的臣子,比起当初的关东诸侯来,他还算是个人物,我刘驰就这样走上争霸的道路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瞥了一眼张正。 陈群见他开始还不住地点头,可是神情越来越迷惑,最后又去看张正,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嫉妒之意。主公到底还是相信张文端多些。 他的脑海里回放的是父亲临终时的嘱托:我们虽然是颖川的大家族,但是一直都被荀家和郭家压制,为父一生没有什么出息,做官也没什么成就,也不能将家族发扬光大,就看长文你了。现在的乱世中,有多少英雄是根本不见经传的,千里马不仅要等待伯乐发现,也要去发现伯乐,我没有什么心愿,只希望我们颖川陈家,能够超越荀、郭两大家族,毕竟天下名士出颖川,这个地位还是重要的,你一定要努力实现这数代人的愿望啊! 没有人不热爱自己的家乡,就算是拥有着极大理智专门为人策划的谋士也是如此,谁不希望自己熟悉的地方成为宇宙的中心呢?所有的颖川名士们都认为中原是争夺天下的根本,可是谁才是争夺天下的人呢?现在只怕除了荀谌和自己,所有的颖川名士都在曹操的手下了?他们的想法竟然如此的一致,是否曹操就是真正的确切的那个人呢?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比较,自己怎么都觉得刘驰比曹操更适合。“如果这是天意,那就让我反抗一次上天!为了自己的理想,不能有任何的动摇,相信一件事,那就尽力去做。”陈群在自己的内心里呐喊着。 张正也想到了荀家叔侄对于曹操的描述,以及荥阳的败仗,但是他却认为陈群的话不无道理,更实际的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在并州如何能够不受到来自袁绍和高干的侵扰。“属下以为应当先排除高干在并州的势力,才能放心南征。”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进来禀报道:“并州牧高干,有书信至。”刘驰不禁诧异,接过信来展开一看,笑道:“高元才要摆鸿门宴了!”说罢便将书信给手下众人传阅。众人看时却是高干就任并州牧,不日将要南下上党,邀请刘驰去乐平郡赴宴,书中尽是些客套话,可是不看也知道这不过是要刘驰以身犯险,然后趁机要挟罢了。 “我们没去找他,他倒先发难了!”刘驰笑道。“可是主公,既然知道会无好会,那就莫若推托不去。”张正不无担心地说道,“难道他高元才还会兴师问罪不成?” “一定要去!为什么不去?”刘驰的豪情也被激发,“难道我们就被高干他们看扁了不成?一个宴会都不敢去赴,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转而朝冯武说道:“安国,你与我同去,只带四五个从人便可。”冯武点头应命,众人见冯武随行,也就都放心下来。 刘驰忽然瞥见宋明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若有所思,虽然仪态依然优雅,但是眼神已经在他所思考的内容中涣散,想到他与萍儿新婚,难免年少轻狂,可是这样子长久下去也不太好,便笑问道:“公耀以为如何?” 宋明开始听到玉玺之事,满心都是在回忆当日孙坚得玺的情景,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刘萍早就知道这些情况,否则她如何敢在孙坚面前大喊有宝物?而后来玉玺被盗,自己的工夫本来高过刘萍,却不能发现那个人的逃跑方向,反倒是在刘萍的指点下追上了。回忆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当时那个与袁绍派来的文丑相交换的人,岂不正是冯武吗?袁绍嫁祸孙坚的玉玺,现在又流落到袁术的手中,袁术或许也要成为众矢之的了,但是天下又有谁知道,真正的玉玺就在袁绍手里呢?想到这里,正好刘驰向他问询,他看了一眼冯武,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属下愿意保护主公前往赴宴。” 刘驰目光收敛,看来宋明果然有很多心事,又看了看冯武,或许公耀是因为不完全信任安国?不管怎么样,公耀是个将才,留在晋阳有好处,而冯武曾经在万军之中擒获匈奴人的首领,那么只要要挟不成,高干也不敢胡乱作为? 我为什么就没想到要搞一匹马来骑呢?一个少年背着包袱,步履蹒跚的走在兖州的官道上,可是眼看就要出泰山郡了,华北的平坦陡然消失,平地涌起无数的山峦,这样的壮阔似乎比天下所有的山都高峻雄伟,也难怪泰山是天下五岳至尊。都走到这里了,再想骑马也来不及了,前面就是山路,要不是为了抄近路赶到琅玡去,谁会走这样一条小路呢? 泰山郡,过去可是单身客商不敢行走的地方,臧霸等黄巾余党占据山林,大则冲州撞府,小则拦路抢劫,像那些大财主还能做个肉票什么的,就我这样的比流民强不了多少的小百姓,还不是先杀人后越货的对象?好在现在曹孟德收服了黄巾,臧霸等人也下山了,剩下的都投奔了青州的黄巾,要说曹孟德这个人也还真的不简单,鲍信和孔融数万大军都斗不过这些黄巾,两个封疆大吏,落得一个阵亡,一个逃回朝廷,他却就凭借着九千兵马,收编了三十万青州兵,三十万呐,刘宇开玩笑似的扳着手指数,数来数去才十个数字,摇摇头笑道:“三百万根手指!好多啊!” 但是从兖州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哀鸿遍野,饿殍千里的情景,军粮太少了,连百姓吃的都没有,那么多的军队,还不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就像我此刻背负的这个一样,压得我走不动路? 仲夏的天气,鸣蝉的声音也没有,刘宇固执的认为没有蝉蜩的夏天是不够完整的,可是现在兖州确实不会有这样的声音。树木连皮都被剥光了,哪里还能有那些虫子的活路呢?那些百姓,还有一些活力,哪怕仅仅是还有些力气的人,都在向着青州迁徙,他们真的能够越过济南和济北,到达黄巾军的青州吗? 王铎正在东平与曹操交战,这一个是新近崛起的诸侯,带着锋利的锐气,另一个是盘踞青州已经四年却常常被人们忽略的黄巾余党,想必也是深沉精明,一想到这里,刘宇不禁想起自己在吴霜身边侍奉的时候,常常听到他说起这个王铎。 公子本来是要我到东方来经历些世面,可是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又被赶出来。刘宇倒是一点也不恨刘驰,他对自己已经够好了,如父亲般严厉和慈爱,如果天下的君主或者官吏,都像他那样的话,自己也许不会沦为孤儿,可是要让自己隐藏在宋明那里,等待着宽恕和恩赐,他又是绝对不愿意的。那还不如出来走一走,见识一下天下英雄。要不是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话,临走时陈群的那一番话也不至于就让自己来到兖州和青州的交界。不过在这之前,我应该去琅玡郡看望一下公子的侄子吴季重,听说他被托付在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家里学习。 天下全都缺乏粮食,为什么青州还能够户户有余粮?严格意义上来说,刘宇还真得不算是士大夫的阶层,曾经在弘农有过田园生活的他,清楚生产粮食的困难,青州也是久经战乱的地方,王铎占据青州的东南半壁,也不见得就能够使整个青州安定,何况膏腴之地,都在河济一带,东莱等地,也不见得就多有发展的潜力。刘宇还真的想快点到青州去看一看,那里究竟是怎样一个情景。 鲁郡,都到了豫州的地界了么?刘宇蓦然被眼前的界碑吸引住了,到了鲁郡,转而向东,很快就可以到琅玡郡了。 ※※※ “这伙青州的黄巾,究竟能做什么?”曹操端坐在帐中,以极大的藐视面对自己的敌人。但是他马上又想到了现在自己手下有数十万的青州兵,而且之前他们也是当黄巾的,这样的话不得不让他们有犹豫,连忙止住了话语。 陈宫和戏志才分列左右,似乎都各自胸有成竹,“曹公,兖州今岁大旱,士兵无粮,愚以为应当就食陈、许,青、兖二州,往来不便,纵然能够拿下,也势必旷废时日,不利军心。”荀彧以他惯有的温和与沉静的神态,阐述了他关于战况的看法。 曹操对于荀彧的观点,多半还是重视的,他来投奔自己已经一年多了,经营战略,有让曹操完全放心的感觉,他说的自然是不错,可是现在王铎能让自己那么轻易的撤兵么? 本来是为了鲍信的缘故,曹操才率军来打他一生具有决定性的一战的,虽然这仗并不辛苦,但是意义却是重大的,收编泰山黄巾,也让他的军事实力前所未有的壮大,可是青州的黄巾非要来硬插一脚,交战几次,互有胜败,现在两军就在这里对垒,双方都变成了骑虎难下。我曹操是朝廷任命的兖州牧,难道能够和黄巾叛党媾和?如果不能抽身,那就只有耗下去了,可是今年又偏赶上兖州大荒…… “文若说的固然有理,”陈宫在一旁冷冷说道:“可是文若并不知兵事,现在我们被王铎拖住在这里,他又不出战,就是在等我们撤退好在背后袭击。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能不战而走呢?” “属下倒有一计,”戏志才不想让两人吵起来,索性就把他刚才所想到的说出来,“若是不打仗,我们就没法撤退,但是不撤退,我们肯定耗不过青州兵,不若一战。”又说如此如此,曹操大
第二十一章、假子出离去,兖州战正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