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这些公卿们要搞什么！”吴霜回到了自己家中，愤愤地说道，一面将手中的笏版扔在一旁。 “子霖何必如此气恼？谅那些人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除了贾诩，还会有谁？ “原来是贾光禄大夫！”吴霜又好气又好笑，却用这样一个谐音字来取笑贾诩，把贾字拉的非常之长。“我说的公卿，可不包括你啊！你不要多心。”不等贾诩说话，便又问道：“今日太尉杨彪找我去，你猜我们在讨论什么问题？” “还能是什么问题？”贾诩语调慵懒了起来，他来吴霜家里的时候，正巧吴霜被太尉杨彪请去赴宴了，他又不是外人，就在吴霜的书房里面坐着看看书，而现在听到吴霜回来，他便踱到堂前，跟吴霜搭了两句话，也不用主人让座，径自就坐在榻上，摆手也示意吴霜来坐，俨然这屋子里他才是主人的样子。 “我还就不信你能未卜先知？你现在就说说到底他们找我聊什么？”吴霜和贾诩，脾气深为投合，虽然贾诩的年纪类似吴霜的父亲，但是吴霜跟他也是没有什么遮拦，有尊重乃至敬爱，但是于礼节上就十分的不拘执，这与那个极为讲求礼的吴霜，有判若两人。平日里贾诩的机智，他是十分清楚地。这个老夫子从小就不显山不露水，还是只有一个汉阳人阎忠夸奖过他如张良、陈平之流，即使到现在，李、郭二人也对他是又倚重，又忌惮，不敢完全的信赖。 “子霖以为你们讨论的是绝密的事情，然后你又跑来坦然对我说，我就猜不到了么？”贾诩冷冷的笑着，声音虽冷，脸上还是春风和煦。 吴霜有点惊讶，但是更多的还是不死心，嬉笑道：“虚张声势！想要诈我！” 贾诩嘿嘿冷笑，指着吴霜说道：“你这个人，不怎么老实！只是嘴上倔强！来，让我彻底揭破你的底细！” “太尉杨彪，嗯，肯定还有太仆朱隽、司徒赵温，嗯，还有那个司空张喜，是也不是？” “朝中公卿，威望隆重的就那么几个，其余的还不是车骑将军和后将军关系密切？说出这些人名来算什么本事？”吴霜不服气。 “不必着急，此事与山东有关！”贾诩顿了一顿，察看吴霜的脸色，吴霜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略微浮动了一下，他才又继续说下去：“子霖不必跟我转弯抹角，争执一些小问题。关键是怎样让天子离开长安，返回洛阳！”贾诩说出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十分的严肃，仿佛不想继续跟吴霜开玩笑了一样。 “贾公果然是聪明人！”吴霜抚掌大笑，然后又突然骂了一句：“这些公卿，亏他们活了那么大年纪，竟然全是馊主意，我……”吴霜拔出佩剑，却不知道该向哪里砍去，干脆将剑向地上一摔，一声响动，剑和鞘各自飞去，滑出老远。 “诸位公卿属意曹孟德，也是情理之中！”贾诩见吴霜已经不与自己开玩笑了，反倒笑了起来，只不过眉头有点动，说道：“子霖和曹孟德有仇，不愿意招曹操来救驾，也是正常的事情。何必如此愤怒呢？” “何况曹操素来与吕布不睦，杨彪本是袁术姐夫，袁术丧于吕布之手，虽然他是僭越帝号，海内不齿，但是总算有亲戚。难道反而去投奔仇敌之人？贾某也恰恰认为，应当去投奔曹操！天下能安定汉室者，非曹操莫属！” “哦？”吴霜冷笑道：“关东诸侯数处，袁本初四世三公、据有河北，谋臣武将，星集雨簇，何不招之？” “子霖这样说的话就是气话了，贾某如何再说？”贾诩还是那样一幅不温不火的笑脸。 “嗯，就算袁绍有骄奢之气，他现在坐大，说不定会有反叛之心，但是吕布诛杀袁术，也算是个卫国之士了，怎么不去投奔他？” 贾诩这回干脆不说话，笑着捻胡须，把吴霜的象笏拿在手中，反复把玩，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吴霜说话。 “嗯，就算吕布将来不是曹操的对手！天子经受不起那些动乱，可是怎么能保证曹操没有代汉自立之心？”吴霜只好继续陈列理由。 “汉朝运势衰微，你我虽然愿意保天子，但这只是因为我们内心有这样的操守，诸侯们心中倒不见得？如果天子落到曹操的手中，他暂时不会有事！第一曹操不够强大，只要袁绍还在，他就要保全天子，争取道义上的优势；第二，曹操本人也比袁绍忠义的多。袁绍虽然拥兵众多，军资富饶，也未必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或许和曹操之争，未必轻易能断定胜负。在曹操的保护下，汉朝天下也能够延续下去，如果落到了其他的人手中！恐怕汉室不日覆亡！”贾诩霍然站起身来，转身踱了两步，看着吴霜，冷笑道：“子霖该不是想——让令兄刘行彰，来救驾？” “我兄长是大汉宗室，又坐拥半个并州，素怀勤王忠义，为什么不能让我兄长来呢？”吴霜反问道，把自己的看法全都托出。 “刘驰现在还在依附于袁绍，不要说他得了半个并州，就算他坐拥整个并州，难道就能保全天子吗？海内的形势已经很清楚了，谁拥戴了天子，恐怕就要与天下为敌，成为众矢之的，袁绍必然会起兵攻打，而曹操难道会坐视么？刘行彰，他做好这个准备了吗？”贾诩说话也是毫不客气，针锋相对。 “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虽然说局势是在不断变化，强弱之势，也未必能卒断，但是我生气的原因不是这个，”吴霜见气氛十分紧张，也便缓和了一下语气，对贾诩说道：“天子现在被二贼控制，如果不能脱身，一切都是枉然。贾公应该不知道众公卿策划了什么计谋让天子脱身……” “贾某的确意想不到，杨彪会有什么计策！”贾诩故意把杨彪的名字拖长了声音，汉家的公卿，他是看不起的，虽然自己因为处在风口浪尖上，而时刻注意着行为，除了吴霜他也没有太多的和其他人交往，锋芒隐藏了不少，但是有本领的人，就应了平原君的比喻，如同锥处袋中，一定会脱颖而出。 吴霜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莞尔一笑，面对贾老头子的神情语态，真的是对于这个笑面一切的人有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敬佩，不过更加让他忧虑的事情使他又叹气道：“杨彪要用离间之计，让二贼反目！然后趁机出脱圣上！” 贾诩一怔，笑道：“绝对不能让他们这样做！否则关中必乱！”语气虽然极尽严厉，笑意却依然荡漾，不知道是来不及变换表情，还是对此事胸有成竹。 “可是……恐怕二贼本来就有嫌隙，未必能够阻拦！”吴霜也不无烦恼，他自然知道这伙公卿肯定不会有其他的办法，除了阴谋伎俩之外，万一李、郭二人真的打起来，他们估计是束手无策的，那么长安的百姓可就遭殃了！自己虽然当时那样劝阻太尉等人，可是他们却坚决不听，这让吴霜想起了王允杀董卓的时候。 或许是王司徒的成功，与对汉朝的忠诚，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但是李、郭二人又有所不同，他们的计策是要双方兵戎相见，这不是自己取乱么？这样的计谋也能实行不成？杨彪虽然没有经过十常侍之乱，可也知道李、郭二人是何等的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年在宣平门下，他们起意要弑君，自己可是就在面前，听得真真切切，要不是张、樊二人劝住，这天下说不定已经不姓刘了。此前韩遂、马腾兵败，樊稠故纵韩遂，交马语良久，李傕听说就要起兵讨伐樊稠，被贾诩劝止，设计在坐中杀死樊稠，兵不血刃。贾诩不是不知道樊稠还算是有些良心，但是无条件帮助李傕，杀掉了樊稠，不过是因为不想看到长安再乱起来。诸位大人们，难道你们就这么不在意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如今只能看他们的动作，再从旁规劝，希望不要再度动乱起来才好…… …… 接下来的数个月里，竟然相安无事，杨彪也没有什么动静，吴霜不禁奇怪，但是既然无事，那就是最好。这日散朝，贾诩本来说好了要来下棋的，却过了午后也没有到来，吴霜不由得心中惊奇，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外面忽然乱了起来，那嘈杂、呼啸、哭号的声音似乎从西南角上传来，却越来越大。吴霜的家住在宫阙东北，还有很多距离，但是也不由得为此敏感，那似乎毫无征兆的大乱，难道诸位大人盼望的事情，那大汉朝、尤其是关中百姓的不幸，终于开始了？ “主人！外面的百姓都在收拾家财逃难！”一个仆人冲进来，也不顾那些礼仪规矩，“车骑将军和后将军打起来了！各自率领兵马就在长安城外大战，车骑将军的兵马已经入城，双方都在劫虏百姓！”他的下面的潜台词就是我们该怎么办，可是吴霜现在那里有时间来安排家事？ “你们快些把我的那些书收拾到地窖里去，吩咐给我备马！”吴霜转身向内堂奔去，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又拿出了当日在洛阳与吕布、李傕、郭汜交战时的那身铠甲，吴霜迅速的披挂起来，拿起了兵器架上的卷龙枪，跑出了庭院，可是又折了回去，向书房里抱起了一把琴，这焦尾琴本是蔡邕的遗物，其他的东西，希望能够保全，可是这焦尾琴，吴霜宁可死的时候，能把它带在身边。 仆人已经把他的青花骢牵出来，这匹战马，也是他来到长安之后，董卓所赠。当时董卓命他选马，他因为看这匹马与自己原来那匹死在荥阳的战马非常相似，便领受下来，去战西凉的时候，也正是骑这匹战马。当时吴霜将甲胄脱下，把琴重重包裹，背在身上，外面罩上甲胄，虽然有些别扭，但是总算不至于轻易毁坏。当时跨上马背，左右挎两弓，插箭三壶，手擎长枪，对仆人说道：“我老师留下来的那些书放好之后，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都拿去！如果将来我能够回来再住这里，你们还想回来，就回来！在此别过，乱军之中，各自保重！”也不顾家人痛哭流涕，转身拨马，跃门而出。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孑然一身，吴霜又回头看了一眼府第，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但是天子更重要，也希望你们都能安然躲过这场劫难。家国难以两全，锦儿，你可以怨恨我，但是一定要活下来！吴霜一挟坐马的时候，眼中微微有些潮湿。 当时长安城中，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比三年之前的那次乱的还要严重，李傕、郭汜乱兵入城，四下放火，仿佛要将长安城烧光杀净不可，但是此时吴霜最担心的就是宫廷，在御花园射雁时，天子那噙满泪光的眼神，始终在他脑海中浮现，一个孩子而已！却承担了那么多，而这些公卿大臣，还有那些诸侯，都在做什么？现在无论如何，先去天子身边。 两年来没有跨过战马！吴霜自己也有点犹豫枪法还有没有过去的水准，射箭倒是时常在演习，自从朱宇走了之后，也就没有什么机会再演练，两年的时间已经将我变成了一个只会治经典的文人了？ 才冲到未央宫西北角的武德门外，乱兵四至，打着郭字旗号，看见吴霜，都不认得，只道是李傕之将，便矛戟乱刺，吴霜心知此时如不动手杀人，恐怕也难以闯过去，或许将有恶战，不如权当热身。想到这里，便立下杀手，一条枪使开，真的如雪花乱飞，玉龙舞动，连人带马，向乱军阵中直撞过去。 刚才说是李傕的兵马已经入城，现在郭汜的军队也进来了，两家看来要争夺天子了！吴霜想着，一咬牙，将满腔的愤恨从一个兵卒的胸前穿过，带起一阵血雾。天下，真的连片刻的安宁也没有么？皇城之下的一场喋血看来
第三章、京畿乱云飞，弓羽相交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