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要有所作为了。”营帐中走出了两个身影,正是董承和董英。不过两个人此时看来都是怀有深深的忧虑,其实怀有深深忧虑的人绝对不只是他们俩。 “我觉得还是先试探一下比较好!”董英说道。董承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这个孩子一向都是急先锋,今天怎么又稳重起来了呢? “为了防止再次引狼入室!”董英解释道,毕竟教训是惨痛的,再笨的人也该学乖了。 “不错。”董承颔首道:“先加封他做个列侯,看他有什么举动!” “报——”一人来到董承面前,说道:“并州中郎将刘驰,率领大军数万,从北而来,号称是来勤王。李乐将军不信,已经率全军出去迎敌,埋伏在狼虎谷,准备痛击刘驰军!” “刘驰竟然没有奉诏就入朝?”董承大为惊讶,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各地的诸侯来勤王,如果他们来了,自己这数月来就白忙了。 虽然是深夜,天子也没有入睡,刘驰赶来勤王的消息传到他这里,让他又惊又喜,但是也不免担忧。虽然吴霜一再保证刘驰绝对是来保驾的,天子也愿意相信,至少从吴霜的转述来看,他和刘驰还有亲戚,应该还不至于互相图谋。李乐离去,吴霜也没有办法,但是也难以互相通气,希望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一想到兄长就要来了,他的心中就止不住地振奋。 “陛下何不降诏让李乐不要阻截?”吴霜仍然不愿放弃最后的努力,就算是天子的话也未必有用。 “陛下,”董承匆匆从外面进来,但是一看见吴霜也在,又难以说刘驰的坏话,只得问道:“臣听说并州刘驰赶来护驾,李将军已经去迎击了?” 天子还未答话,外面又跑进一人,正是徐晃,徐晃大声说道:“李傕等人趁夜渡河,弓矢众多,我军抵挡不住,李乐又将精锐尽数带走。敌军渡河之数,已经超过三万。请陛下早做打算。”众人全都惊悚,天子无计可施,只得问左右。 “惟今之计,只有去投奔河内了!”董承建议道,正好趁此返回洛阳,脱离白波军,众官员都有此意,自然一致通过,便收拾銮驾,董承、杨奉点起全军三千人马,向东开拔。 李乐并不知道李傕已经渡河了,他还在等待着袭击刘驰的军队。这个刘驰在并州可以说是叱咤风云了,虽然自己的军队在司隶,可是刘驰击败匈奴给他们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本来勾结匈奴可以侵袭地方,少了匈奴这个外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刘驰又屡次对白波军用武,只不过是李乐等人一触即退,现在他对于我们应该是傲视的态度?等一会你这个骄傲的并州之主,就要落入我的陷阱了。 这是个狭窄的山谷,自己不过数千军马,可是据报刘驰的军队却有数万,只能利用地形的优势和夜色的掩护了,等到刘驰他们进入了这条必经之路,两头的夹击会让他们不知所措,然后互相践踏的!如果吞并了这支军队,我还怕什么李傕呢? 正在他沉浸在胜利的想象时,一支军队已经悄悄地进入了山谷,为首的大将年轻而又英俊,在头盔下面的那张脸显得兴奋、焦急而又沉着,李乐的心已经被提了起来,但是他知道那还不是发难的时候。所有的并州军都衔枚前进,整支队伍没有多大的声音。原来你们还准备悄悄进军!李乐竭力控制自己的激动心情,压抑下来,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 并州军的大将勒住了马,抬手示意所有的军队都停住在山谷的入口,警觉地向李乐埋伏的地方打量。 李乐几乎就要冲出去了,但是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以及这四千兵马。这员大将似乎不是刘驰,否则以刘驰一向谨慎的作风,怎么会亲自站在全军的最前面呢?可是刘驰手下的大将,看这样年纪和气度,难道就是他的妹夫宋公耀?如果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李乐迟迟下不了决定,究竟是冲出去,还是等敌人发难,然后随机应变。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并州军忽然启动,呼啸而过,虽然全军都在跑动之中,但是步伐还是那样的整齐,在幽深的峡谷里脚步声在回荡,他们仿佛根本不再担心会被人发现,而是要尽力以短的时间冲过峡谷。 “你们真是太大意了!”李乐暗自好笑,也轻轻舒了一口气,原来这些人根本不是发现了自己,只不过并州军训练有素,在这样一条险恶的峡谷中不敢多做停留,要尽快通过。可是这样是没有用的,前面的路已经被封死了,想要搬开那些阻隔,不会那么快。可是一想到敌军的训练有素,李乐的心还是忍不住恨的痒痒的。 可是敌军的军队没有想象的多,而且自从这一股大约五千多人的军队过去,后面就空无一人了,按照李乐的构想,应该是还有刘驰的主力,可是现在就这么空旷,安静,前面过去的军队也好似消失了一样,这让李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再等一等,如果还没有人来,那就赶到前面去歼灭这股前锋!李乐还是难以下这个决定,毕竟事实已经让他感觉到难于判断了。 侧面火光忽然亮起来,无数的箭矢带着火焰飞来,李乐全军隐藏在树林之中,不论是火焰还是飞矢都是可怕的,敌军从四面围上来,他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飞来了一箭洞穿了他的咽喉,可是这个时候他还能清楚地看见刚才过去的大将,正带着轻蔑的神情,挽着画弓,他手下的兵士正在驱赶和杀戮自己的人。但是他的生命已经可以走到尽头了。 “首恶已诛!降者免死!”宋明的声音开始响起,他手下的将士们也在呼应他。 “用埋伏也不知道要隐秘一些!”宋明看到了李乐的尸体,虽然不知道这个是谁,但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眼里,这个人简直是愚蠢的模范,但是现在要继续向着安邑前进了,张正和主公两路兵马应该很快就到,公子,我们总算又能重逢了! 皇帝一行在向东南方向而行,为什么一定要避开刘驰来的方向?吴霜也在为能够见到刘驰而感到激动,可是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朝廷的事情,现在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也不是皇帝说了算的,这眼前的事情究竟有多复杂,各派的力量都在向什么地方用力,事态将要发展到什么地步,也说不清楚。何况李乐可能现在正在与兄长作战呢。李傕将会在什么时间赶到,他赶到了会出现什么事情。这一行三千人究竟将会落在谁的手中,就是大汉朝的命运所在了。 背后火光极盛,喊杀连天。所有人都回头张望,火光中打着张字大旗,是张济率先赶上来了。 “朕已经厌倦了!”天子忽然说道:“让我们和这些乱贼决一死战!全军列队!”他下达了命令。 “陛,陛下……”董承多少显得有些紧张,“这样恐怕不太好?陛下以至尊之身,轻身蹈险……”,“爱卿不必多劝,”天子看来是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这样的逃跑下去,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呢?本来从长安,或者说从郿坞,一直将要逃到河内了,再逃恐怕就要跑到海边去了,号称来勤王的军队,全都是这种骄横的将军和野心家,还有那个将要到来的刘驰,难道就会跳出这个窠臼?与其这样,还不如依靠现有的力量,决战一场,至少自己还是多希望有生之年,能够在战场上真正的叱咤风云,就像祖先孝光武帝那样。 天子已经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董承和杨奉虽然极端不愿意,但是也不能公然反抗天子的意思,只得摆开阵势,各自压住阵脚。 张济来到面前,西凉诸将中,以他最善治军,况且此番渡河,三人各自争先,李傕郭汜向安邑去了,只有自己半途听说天子再次出逃,便索性不去安邑,直接追向河内,果然率先赶到,但是忽然看见天子扈从全都列开阵势,准备厮杀,一个个不动如山,雄峙在此,虽然不过三千人,却似乎死志已明,反倒心中疑惑,猜疑其中是否有诈,否则这个一向怯懦的天子,为什么突然敢于在此交战? 难道天子不在军中?这是个金蝉脱壳之计?张济进一步开始犹豫。 旗门开处,董承、杨奉联辔而出,董承率先说道:“将军不曾受国家亏待,如今反复叛乱,一而再三,如果尚存天理,就请罢还!免得酿成大错!阵上攻击天子,已经是大罪!” 话未说完,张济大怒,说道:“休得胡言,我正是来保驾,尔等劫虏天子,流徙千里,还说我有罪么?”一语未毕,身旁一将越众而出,直取董承。张济一看,是手下部将胡车儿,此人能力负五百斤,正是员猛将,冲锋陷阵,也算合意。 董承一见话不投机,就准备开战。身后董英纵马直上,军力本来不如张济,正好趁着斗将振奋人心。天子就立在车上观战,可是没想到这样反倒让张济看到,想必是智穷力孤,才作负隅之抗,这样一来,反倒更加坚定了劫驾之心。 董英见了胡车儿,劈头就是一锤,胡车儿也认得这员凉州猛将,不敢轻敌,连忙举枪相迎,不料董英竟然是虚招,将锤一收,反向上猛地一撩,胡车儿猝不及防,手上又吃不住董英力量,长枪脱手而飞,慌得心胆皆丧,正要拨马逃回,董英早有准备,一抡锤时,马便径直冲去,当时胡车儿回马不及,被董英一锤砸死,空马回阵。 董英一见得手,心中高兴,挥手一招,全军跟上掩杀,张济虽然折了胡车儿,也仗着人多,大举杀上,双方混战在一起。 虽然董英、徐晃等将拼死力战,但是张济军马有三万之多,漫山遍野而来,又都是精锐兵卒。董承等人这点人如何能够在阵上与他们争锋?眼看就要溃败。天子亲自击鼓,士气大振,张济稍稍后退,整顿再攻,王师抵御不住,一溃难回。 天子正从身旁人手中接过长戟,准备自己亲上战场,皇后并左右侍臣力劝不能止,董承正撞到面前,大声说道:“陛下至尊之身,岂能与贼玉焚?”也不容天子多说,就拉住骖乘,掉转车马,护卫天子东窜。其余近从也都慌忙跟从。 “国丈这是何必呢?”天子被车颠簸的难以把一句话说完整,“三军将士都在拚死力战,朕也不想一直东逃西窜了!” “三军奋战,就是为了让陛下脱困!”董承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任由他的性子了,所以回答也言简意赅,而且坚决。 这位陛下究竟是高祖的子孙还是光武帝的子孙呢?吴霜也不再想守护在天子的身边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即使这样狼狈,但是这次,天子一定是安全的,所以他一直守护在自己的家庭旁边,他的妻子,与他乘坐同一匹马,两人在向前奔驰。 因为刘驰就在附近,吴霜明白了自己的坦然,兄长的存在就是力量,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前就出现了熟人。 一通鼓响,路旁涌出一股军队,旗甲鲜明,火光照天,为首大将虽然穿盔戴甲,却手执小旗,腕悬马鞭,并不带武器。 阵门打开,天子车仗直撞入阵中,那员大将轻轻一捋颔下胡须,沉声喝道:“军中不得驰骋!速速停下车马!否则格杀无论!” 这一句话有着特别的威力,重重兵马,不可能冲过去,如果这伙来历不明的军马,是李傕、郭汜的党羽,那么汉朝的命运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了。又有谁能够如此大胆——面对着天子的冕旒,勒令他们停止呢?逃了这么许久,也算是尽人事了,至于天命如何,谁能够知道呢?皇帝的马夫拉住了车,让所有人都站立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董承舔了舔下嘴唇,问道:“来者何人?” 为首的大将刚要回答,忽然听到面前的号角齐鸣,张济已经追到面前,便说道:“臣乃新兴太守张正,奉并州中郎将刘将军之命来勤王,兵锋在眉睫,不及见驾,陛下宽恕。”说罢手中令旗一挥,阵门并拢,张正从天子车马旁走过,在马上欠身说道:“陛下不可妄动,在臣军中,可保无虞!容稍后见驾!”然后再一指对面,万弩齐发。 张济没想到半路杀出这样一支军队来,迎面流矢飞来,不及闪避,正中面门,倒撞下马,左右连忙救起,张正又挥军掩杀,张济军自相蹈厉,死伤无算,也不顾和李、郭会合,径自逃往大阳去了。 张正也没想到取胜如此容易,一时收兵回来,参见天子。天子见张正动如雷霆,收如山岳,盛赞其治军之能,张正翻身下马,拜倒在车前,说道:“臣初识圣颜,不礼不拜,盖因军情紧急,敌虏当面,虽然,疏慢礼仪之处,请陛下降罪!” 天子本来初见张正,以为是个宽厚长者,竟然威严无比,面对皇帝也不多礼,心中有点害怕。但是现在他如此殷勤,不由得稍稍宽心,有属下如此,刘驰或许也是可以托付的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开怀,说道:“爱卿请起,卿能以万余兵众,退敌数万,若非军令严明,如何能够全功?不避天子,正有亚夫之风,本当嘉奖!何罪之有?” 张正这才起身,躬身再拜道:“刘将军以全州兵马来勤王保驾,一路出狼虎谷,直奔安邑,为担心陛下离开安邑,又命臣出蒹葭谷,从侧翼呼应。刘将军自率中军,于后进兵,必为陛下讨平西凉叛贼!” 天子听了大加赞赏,顾左右说道:“有刘卿如此,朕复何忧?”忽然又说道:“朕颇思东都,李郭等贼,实力颇壮,刘卿远来,难以颉颃,不如先随朕往洛阳,再谋其他!”左右公卿都赞成,张正虽然受刘驰之命,准备左右夹击李、郭,但是天子和百官都这样说,自己本来是刚刚到来,怎么能够推三阻四呢?正在为难之际,却听见一个人说道:“李、郭之辈,不过乌合之众,今日已破张济,敌众丧胆,如果姑息敌虏,迁延时日,将会有害。何妨先破之,然后返都?” 张正听了这话,大是感激
,这话总算是替他们这些诸侯们考虑的,或者说是为了战局考虑的了,但是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的熟悉,这让他不由颤抖起来。 抬起头来,发现吴霜,还是那副他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身上的污渍与褴褛,都与他的脸庞形成了很有趣的映衬。 “公子……”他还是脱口而出这个称呼,最熟悉的。可是除了流泪,还没有
第七章、三战却追兵,一朝安洛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