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刘驰刚刚回到营帐,吴霜就过来相见。“刚才董将军也去见陛下了,又向陛下进言请曹操入京!” “子霖,你竟然监视天子?”刘驰惊讶的倒不是董承的进言。 “兄长,”吴霜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开解这位义兄,“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京城,在这里你不对付别人,别人就会对付你,你不监视别人,也不能保证没有人来监视你。这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如果我们不把所有人的动向都掌握在手里,我们怎么能够稳稳的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呢?现在实事摆在眼前,且不论我是否监视天子,董承也要请曹操来对付我们。兄长之前对他的宽大,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非常的时刻,我们也只能把陛下控制在手里,才能解决面前的一些问题,或者,至少,不是再让他们给我们添设麻烦!”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臣子!”刘驰不无气愤,“子霖久在朝廷,应该知道董卓、李傕这些人是如何对待天子的。我们真的有心为陛下解除烦恼,我们就不能用乱臣的手段。”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不管董承说了些什么,天子有自己的决定,我要再次进宫去劝止陛下招曹操入京……并向他请罪,说我在监视他,同时还要撤除这种监视!” “兄长……”吴霜知道不能再用这样的想法来劝阻他了,便换了一种方式:“陛下并不是像兄长所想象的那样,也不是他外表上看起来的那样!”吴霜说着迈了一步,身体刚好就挡住了门的方向,这样他就有更充足的时间来说服刘驰。“您知道曹操是什么样的人么?”“我并不能说不了解!”刘驰想起了当日在袁绍帐下,和荀彧叔侄讨论弈棋的情景,“颖川许子将早有言语,但是现在不正是乱世么?” “兄长只是要安定天下,并不是要坐天下不是么?”“不错,只要能够安定天下,我愿意辅佐陛下,也可以镇守边庭,但是不能坐视乱臣奸贼篡政。”刘驰摊开两手,转身要离去,吴霜所考虑的,也是正确的,但是人总是有个底线,而我刘行彰的底线,就是朝廷不能再乱。世上的事情应该说不都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但是我绝对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我会想到人力不能抗拒?又或者我内心的某个我还不知道的角落已经认定了曹操一定会进入洛阳? “难道兄长认为我们还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洛阳支撑这个朝廷么?”吴霜提出的是更实际的问题:“天下人的事情,还是应该天下人来共同努力,如果说我们以一州来供给朝廷,根本是不可行的!桓、文虽然匡正天下,但是也是要匡正天下,让诸侯们共同遵从王室,而不是自己与天下为敌。我们不是要阻隔谁的王路,而是要保障天子的安全,何不看看曹操究竟如何呢?” “现在两京混乱,疲弊交困,我好歹也做了数年的大司农,天下的收支,用度,平准……这些都知道一些,物价腾贵,粮帛稀缺,洛阳水利废弛,人口疏散,是贫病之地,现在汉家天下,比东周还不如,诸侯皆有问鼎之意,我们怎么能够再不多加小心呢?朝廷中的大臣不少都与外面的方伯有所往来,或者作为内应,兄长一味行仁厚,恐怕诸侯们未必会尊礼守制,我们不监视的话,恐怕曹操叩关时,我们还蒙在鼓里,董承开关放入诸侯,我们才后知后觉呢!但是现在我们既然知道曹操要来,也算是争取到了先机,而兄长是天潢贵胄,宗室亲眷,辅政在先,又有功无错,有兄长在朝,谅曹操也难以胡作非为,我们不妨明天在朝廷中建议招曹操入京!起码先解京师饥饿!” 一席话说得刘驰也颇为踌躇,吴霜说的不错,就算把曹操招进来,京城的防卫还操控在自己的手中,又有什么好怕的?便说道:“子霖说得不错,就召曹操入京,不过监视禁宫的事情,还是不对,我们恪尽臣职,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担心,就作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是把这些监视撤去!” 兄长还不知道我们的陛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吴霜心中暗自惆怅,若不是派人打听到了天子私下的言论,怎么能够相信?但是如果现在就说出来,兄长那样的朴实诚恳,一定不会相信,还不如不说,便应承下来,就算没有人监视一切,吴霜也能够知道许多事情了。推论固然要费脑筋,但是却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已经知道了天子的心意的现在。 从刘驰的营帐里出来,吴霜感到了焦虑和舒缓两种矛盾的情绪,虽然向刘驰进言是要招曹操入京,但是自己也是没有全部的把握的。毕竟这个人,从吴霜的记忆中看来,还是难于对付的。 说起来天下的诸侯们,又有哪一个是白给的?从当初在虎牢关前会盟的时候起,吴霜就认识到了那些混乱和计谋,从前自己不是诸侯,就不必参与那些尔虞我诈,现在刘驰在朝廷中是这样一个地位,天下有多少诸侯在盯着他,这又该如何是好呢?怎么能够不多加小心?可是吴霜也太了解这位兄长在道德上的洁癖了,成大事者不计小过,这句话是刘驰所绝对鄙弃的,无论什么人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刘驰都会毫不犹豫地离去,并且终生鄙夷说这样话的人。 是不是成大事者一定要忘怀道德?这样就算是成功的践踏了一切道德之后,为了国家的安定和人民的易于治理,还要宣扬道德,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古来的天子帝王,都是在这样自欺欺人,最后让世界都陷入了混乱,一代一代的混乱下去。一切都被颠覆,人们再也没有任何耻辱感,而且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们的领袖,就是这样做的,而且毫无疑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其实在吴霜看来,这样也是不可取的,刘驰的纯良,让他感到亲切,就算是放弃一些利益,也是值得的,人不能太过于一心追求某些东西,更该有牺牲的精神,为了理想和美好而牺牲的精神不是么? 至少曹操入京,京城可以从饥饿的状态下解放出来,这也正是吴霜感到舒缓的原因,并州只需要继续供给刘驰的军粮就可以了,可是这样的话,朝廷就相当于被曹操供应,那么他将要有更多的发言权! “刘驰虽然忠志纯良,但是执权日久,难免不矜功傲权,还是早日招曹操入京,或许能够制约!”这是天子在回答董承对于征召曹操意见的话,吴霜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天子诚然是个好天子,如果等他更成熟一些,要是掌握了权柄,应该还是一个不错的中兴之主,但是他也犯了这样一个错误:用一般的逻辑来推测刘驰,吴霜太相信兄长绝对不会有任何骄矜之意,就算是他手下的人要强迫他做什么事情,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背叛行为,仁厚而实刚烈,对于底线的绝对坚持,简直是刘驰与生俱来的性子。 这位历经了无数悲苦的陛下啊,您所遭遇的都是历代天子没有经历的事情,从来都是权臣伤害天子,可是这位陛下能够游刃有余,安全的存在到今天,没有深沉的心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也不能因此将我们视作敌人,或者等到天下安定下来,这种矛盾才会突出激化起来,可是陛下,这就开始怀疑我们,不是还太早了一些么? 主与臣的争执,自古以来都没有断过,狡兔死,走狗烹,这果真是天经地义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除了篡逆,还能做什么呢?兄长是绝对不会篡逆的,那么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现在就预见到了将来的死路,让我们怎么还能够努力的向前呢? 怀疑之心,是每个帝王都强烈具有的,尤其是这个久经混乱的年轻天子,他面对董承,未必不是有着怀疑之心的,但是他的逻辑未免太过简单,驱虎吞狼,然后驱什么吞虎呢?或者只有不得志的人,才是忠诚的么?而得志的,就必然不忠诚? 其实吴霜早就想好了办法,只不过他在面对刘驰的时候,不可能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和盘托出,对于门的经历,他还有着瞒着刘驰的故事,可是这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仇杀,尤其是刘驰本人都曾经被掳劫到那里,以及三番两次的遭遇刺杀,最后南华道人甚至赠给了刘驰文臣武将,让他迅速的壮大,在吴霜看来,这里面的隐衷实在是太多了,这个阴谋也大得吓人呢。 曹操当初有可能和他们勾结,时至今日也未必不能和他们勾结,而那些人似乎和兄长有重大的不可妥协的渊源,那么在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至少仇敌还没有现身的时候,实在不宜多处分心,人在世界上,首先要活下去,然后才能奋斗。实在活不下去,才会奋起一搏,不是这样的么?所以现在自己要帮助兄长,已经重聚在一起,就无论如何也不再分开! 所以说没有解决这个心腹大患的时候,拥立天子,获取权柄,甚至参与到政治斗争中,都是不稳定的。那个秘密组织的强大的暗杀力量,也算是足以震慑人了,或者如古人所说:六国蚩蚩,为赢弱姬,我们成为了天下最雄壮的诸侯,或许正好掉入了别人的圈套呢! 所以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天子,回到晋阳去,成为朝廷,或者说是曹操的最坚实的盟友,可是兄长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一点的,吴霜冷冷一笑,我有办法。否则以兄长那样的仁厚,必然败给曹操,而这样的结果,对汉朝和兄长都是不利的。 第二天刘驰面对天子,说出了请曹操入京的想法,但是隐瞒了自己曾经监视天子的事情,不过这不重要。从皇帝的细微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波动,即使在强大意志力的抑制之下,还是显现出了一丝。吴霜可以断定,他已经猜测出了自己的言论被人监视,这样的结果其实是糟透了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很快天子就会知道他的错误是多么的可怕。妄动怀疑之心,只能伤害忠诚的朋友和自己。 一个雄才大略的天子,绝对不是个听命于他人的天子,但是他们的伟大之处,在于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然后把自己装扮成什么样的人来误导他人的理解。现在天子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按照刘驰的意见,董承也没有再出面反驳,因为这次他,是真的需要曹操来制约刘驰了,在太学之中,董承和曹操曾经是同学,比其他人更了解曹操,他有理由相信,利益和友情的组合,是稳固的。 “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曹操接到了诏书之后放声大笑,虽然他认为这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多少还是晚了一些,“准备上京!这次还是要从虎牢关绕进去,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入关,让天下都知道。” “明公要背起京城百姓的口腹问题了!”荀彧说道:“我们不运粮草入京,就不能立足稳固,如果运大量的粮草入京,恐怕路上还有阻拦!现在两京乏食,觊觎之辈并不算少!”曹操深深吸了一口气,屯驻在中牟的杨奉,就是荀彧所说的这样的人,如果他有什么举动,尤其是曹操经过他的地盘时候,就算有多少准备,也不能不和他有所冲突。带的军队多了,粮食就显得少了,带的军队少了,京城的局面又无法控制。没有原因就攻击杨奉,显然是不合理的,而如果等杨奉侵犯了自己,粮食又要遭到损失,还真的是两难的事情呢! “不知道文若有什么好的建议呢?”曹操转脸问道。 “明公不妨联结朝廷中的公卿,让刘驰到关迎接,顺便防范杨奉!”荀彧说道。“虽然董承是我们的内应,但是刘驰此时才是洛阳的主宰!我们如果没有得到他的欢心,虽然兵强马壮,但是想在洛阳立足也是困难的。” “的确啊!”曹操叹道:“朝廷不比地方,规则是不一样的,可是我们应该如何结交刘驰呢?”说到刘驰,曹操还有一些顾虑,毕竟他的大将于禁,曾经是刘驰的部下,当初于禁伤重突围向曹操求救,曹操假意答应出兵,却故意延迟,没过多久刘驰兵败战死的消息传来,于禁也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曹操身边,所以此次曹操留于禁在东郡防备王铎,就是还存在疑虑,所以不让他上京与刘驰见面。 “刘驰是懂得大义的人!”郭嘉进言道:“明公只要高举勤王大旗,从轘辕关输入一部分兵粮,赈济东都,表明心迹,刘驰定然不会阻拦,反而欢迎明公入关。再派遣他们的旧识入京,游说一番,也打探朝廷中的情况,自己再率领大军从东方进入,等待刘驰来迎接时,并辔入关,先在京师立足稳固然后再图大事。” 曹操听了问道:“不知道派何人入京最好?”荀彧在旁答道:“不才与刘驰昔日同在袁绍帐下,愿意护送粮食先行!” 郭嘉也说道:“荀公去自然是最好人选,不过不可多带粮食,只够一月即可,免得资敌!”曹操点头道:“这个自然!”便修书一封,命荀彧带给董承,再嘱托一番,请荀彧游说刘驰,又命曹洪督运粮草,等大军入关之后,每个月取道近路供给一次。 且说荀彧一路赶到洛阳,时候已经是五月中,京畿中饿殍遍野,虽然城中每日发粥饭,但是刘驰粮食稀少,供应不足,也只不过是维持大家都饿不死的状态罢了。荀彧见了笑道:“从并州转运粮食,也难为刘行彰能坚持了半年!如此,真是天助我也!” “曹公难道没有书信给我么?”刘驰面对着荀彧,不以为然的问道。虽然和荀彧别过,已经也有三年了,但是此时谈到的是国家的大事,不可能不严肃。“不知道曹公对于天子,可否真的有心!袁绍拥兵虽重,粮秣虽广,却不肯勤王,驰与曹公,素来没有什么交往。可是也不至于淡薄到这样的程度,到了连一封信也不肯写的地步了?” “洛中已经饥饿近月,禾黍不兴,又逢旱灾,今年的歉收迹象已经很明显了,下半年该如何过,将军掌握着京都的大权,却不顾虑,只
是在意曹公又没有书信么?这难道是仁人志士所应该做的么?”荀彧冷笑道:“曹公命我带来了粮食,他说君子之交,应该淡薄如水,所以不致书信,将军见到了,自然能够懂得他的诚意!” 刘驰放声大笑:“文若还是老样子!我和文端,当初受过你的恩惠,永远不会忘记,但是这是国家的大事,我刘驰虽然务实,但是也不能不为长远打算,恐怕就要有忧患,请曹公入京,也是我所盼望的。不过希望我的决定也是正确的,因为只有真正辅佐王室的人,才能安定天下,人君当神器之重,也是世间最重大的力量,要是被人利用,危害也是巨大的,我刘驰怎么能够不慎重呢?” “将军也算是与曹公有旧,应该对曹公的忠诚有所评价。能够入京辅佐将军,共同为兴复汉室而努力,对曹公来说这岂不是很好的么?远近都有好处,如果将军因为自己的利益猜忌曹公,继而进行阻拦的话,那就不是曹公不忠诚,而是将军怀有私心了!” “那按照文若的意思,我该如何做呢?”刘驰问道。 “不知道将军以为天下的敌人是谁呢?”荀彧反问道。 “李傕、郭汜、张济!此乃国贼,当然是天下首恶!”刘驰说道。 “不止!”荀彧反驳道:“益州刘璋,荆州刘表,身居汉室宗亲,割据一方,坐视朝廷播越,图谋不轨,是不是国贼?王铎僭称齐王,扰乱海、岱,张鲁号为天师,具有汉中,此二人蛊惑人民,拥兵自强,欲篡江山,是不是国贼?袁绍、孙策、吕布、公孙瓒自有兵将,攻击刺史、州牧,领取地方,请功邀赏,当车驾蒙尘,却安之若素,视如无睹,这是不是国贼?杨奉、韩暹因着国家遭难,趁火打劫,无法无天,这是不是国贼?关西马、韩,屡次叛乱,岭南豪强,素不怀国家,这些是不是国贼?天下的国贼,何其多也?又岂止是李傕郭汜之流?” 刘驰的身子在微微的震动,不是为了荀彧义正词严的讲述,也不是因为汉家天下如此多的贼寇,只是这荀彧的看法,与自己是何其的一致,在他刘驰看来,不来朝觐天子的诸侯;不为天子贡献力量的诸侯;对天子有所贡献,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的诸侯;劫虏天子的诸侯;胁迫朝廷的诸侯,全都是国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百姓或许不会这样做,但是享有大汉朝俸禄,吸食汉朝百姓血液骨髓为生的人们,如果不能为了天下的安定而努力,那全都是国贼。可是现在人们不正是把这样地事情看作是理所应当的,或者是上天给他们逞英雄,显能力才华的机会么?他们以为他们用着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天下,这正是他们取代大汉的好机会啊! 不管我刘驰有多大能力,我一定不会让那些人随便的就得逞的! “曹公也是这样的看法么?”刘驰缓缓问道,似乎心弦被这样一个弹奏者的乐音震动,他希望那个弹奏者是曹操这样有能力和实力的人,否则汉朝的天下,如此多的所谓国贼,要他一个人来面对,那还真的是困难。 “这当然是曹公的看法!”荀彧说道:“曹公之所以收容青州黄巾,就是为了天下保存生计,安定兖豫,修养生息,为天下保全血脉,这不是为了圣上谋划么?现在诸侯之中,还有谁来勤王?这样的用心,不是很清楚么?贡献达于京师,也是表达忠诚之意,将军是朝廷重臣,也是忠诚之人,怎么会阻隔曹兖州的王路,而拒绝容纳他呢?如果曹
第九章、曹操再上京,刘驰添虎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