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用一州的力量在这个乱世立足,需要做的还是很多,首先是要安定外部,然后就是改革内部。刘驰用了吴霜的计策,借口并州粮食不足致书匈奴,借牛羊一万头,商定来年用米归还。吴霜又以蔡邕弟子名义致书蔡琰,向她述说蔡邕去世时情况并问候,同时将焦尾琴托人带给蔡琰。蔡琰看信中说蔡邕为王允迫害,但是死而不改其节,未免内心如摧,又听说蔡邕所搜集的古书丢失一空,不由得感慨,再看见焦尾琴,更加难耐悲伤,不禁伏琴大哭一场,托来使回复刘驰、吴霜感谢他们的盛情,又极力促成借粮之事。使者总算满载而归。 皇子在晋阳开府,这就安置了很多人。刘驰的政策基本遵循吴霜的建议,亲自劝导农桑,普查户口,又按口授田,一时晋阳周围农田相连,衰败景象再也不见。所有主要城市周围全都开垦,利用农闲时间疏通沟洫,兴修水利,用劳役抵偿种子、耕牛。吴霜又拣选工匠,全都列入匠籍,在城中设坊,安置工匠。又翻修晋阳城墙,筑起外城,按照古法,完善所有守备,把晋阳筑成一座坚城,自此晋阳的规模仅次于许昌,内城居民,外城驻军,互不相扰。一到开春,所有的农户都用劳役换来了种子和耕牛,以及半年的粮食。 并州本来有牛马羊驼近十万头,又得了匈奴的资助,便广开牧场,在山区放牧,不愿意接受授田,又无技艺的人,便学习放牧。并州本来就民风剽悍,新近迁来的三辅之人也不少,其中或者有六郡之民,骑马也不是问题,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山区已经是牛羊遍野,平原上田连阡陌。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是在国家大政方略和治国之道的问题上,吴霜和陈群的矛盾就显现出来:吴霜好黄老之术,主张无为;陈群则强调礼法,说天下未定,怎么能够无为?不如用重典。陈群指责吴霜是腐儒,吴霜反说陈群是酷吏,两人争吵不休,竟至于开席论战,吵了个不亦乐乎。最后宋明建议不妨做个试验,让吴霜和陈群各自治理一县,看谁的成果更显著。虽然陈群和吴霜都不是百里之才,但是为了胜过对方,证实自己是正道,便约定半年为期,各自领受一县。刘驰也因为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左右手如此争执不休,不如让他们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便问他们愿意去治理何处。 吴霜笑而不答,看着陈群,似乎是在说:你先选,玩多大的我都奉陪!陈群自然也不服气,说道:“群也不才,愿意治理上艾县!”董昭在旁惊讶道:“上艾处在并冀交通要道,与常山郡接壤,是边境上重地,长文可有把握?”陈群自然知道边地重在军政,所以难度很大,但是不是严刑峻法,如何能够安定这些?如果这样一来,吴霜要是选择一个内地的县城,治理的再好,也是输了。因为现在天下动乱,无处不是边境,治理一州,就如同治理战争中的国家一样,不能采用吴霜的手段。想到这里,便说道:“群自有道理,必然为主公尽心竭力!不负所托。”说着瞥了一眼吴霜,得意地表情似乎是在挑衅。 吴霜也起身学着陈群口气说道:“霜也不才,愿意去治理剧阳县!”此言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温恢说道:“二将军何必如此冒险?剧阳县在并州极北之地,外面匈奴、鲜卑窥伺,乌桓也近在上谷,这比上艾,还要危险几倍啊!将军不可为意气之争,轻身蹈险啊!”转身又对刘驰说道:“恳请主公三思!”陈群听温恢说剧阳比上艾危险几倍,虽然实话,心里还是不痛快,冷笑道:“子霖好黄老,喜无为,难道面临蛮夷,也要主无为之政么?恐怕赌输是小,丢了身家性命是大啊!我看子霖也未免是意气用事了一点!”吴霜见他如此说,正中下怀,对温恢说道:“曼基是君子长者,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也不会拿身家性命豪赌。”说着看了一眼陈群,又转脸对刘驰说道:“当时与兄长结义说同月同日死,兄长健在,霜不敢蹈险。虽然是赌赛,但是也是为国家效力,何况边境安定,也是人民与国家之福,请兄长准许。我与长文赌赛,以半年为期限,届时看仓储孰多,人民孰富,军士孰练!不知长文可敢与我比一比?” 陈群上前一步说道:“如何不敢比?不过你如果实在困窘,也大可严刑重法治理,免得丢了性命!”吴霜冷笑道:“不必担心,我到任一不设官收税,再不拉丁征兵,三不劝导农桑,如果违了哪一条,就算我输了。”陈群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如果你真的不做这三件事就能够抵御外敌,让士卒熟练,仓储丰盈,人民殷富,那我可就服了你吴子霖了!”说罢两人当堂击掌为誓,各自准备去了。 两人择日各自上任,刘驰设宴送行,席间又忍不住对吴霜说道:“不如我派三千士兵为子霖护卫,否则还是太冒险了!”吴霜笑道:“鲜卑、乌桓数万弓骑在塞外,三千人马又顶什么事?我说我有把握,兄长就不必太过担忧了。”刘驰只得作罢。 宋明也向吴霜送行,吴霜拉着他的手,低声说道:“我这一去,自然熟络一下北部各郡县将士。而且调开陈群,他必然一心与我赌赛,你再想办法让崔季珪也暂时离开晋阳,那么就可以按照计划对付冯武了。若要崔季珪离开晋阳,可以让他去出使袁绍,这样比较妥当。我不在此处时,你要多加小心!还有那个董公仁,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知道!”宋明点头道,“可是,公子这样做不是太冒险了么?”“我不离开,他们恐怕会更加警惕,我随然在塞外,但是只要一切按计划行事,就都还在掌握之中。至于赌赛的事情,我还是小有把握的。”吴霜满脸笑容,放开了宋明的手,“我不会输给他的,更不会丢了自己的性命,只是这样更加能够试出他的真心。公耀放心。”说罢便翻身上马,看着夫人坐的马车也启动,便向北而去。 “二弟纵然是要去半年,又为何将家眷也带上了?边庭困苦不说,危机四伏,怎么适合女眷居住?”刘驰不由得为吴霜担心。 “属下也有此问!”宋明在旁说道:“不过料想公子是很有把握的?何况他说自从长安之乱以来,再也不愿意丢下家眷了。”说道这里,宋明的脸上已经带着笑容,可是谁知道他此时心里沉重的很呢? 待二人走了,刘驰时常命人呈报两处消息。三月之后,回报说陈群到任,开田垦荒,鼓励农桑,训诫士卒,整顿税务、官吏,开设学馆,风化大行,县中风气为之一新。刘驰听闻大喜,又说吴霜到任,取消赋税,与百姓相约,缴纳公粮多少任由自主,解散兵马,尽还民籍,又让百姓各谋生路,结果法度废弛,鸡鸣狗盗之贼蜂起,县中一片混乱,吴霜又每日只与妻子谈诗论赋,夫唱妇随,优游不已,不由得为之担忧。有心要召回吴霜,又怕他颜面上挂不住,因此左右为难。 董昭劝说道:“子霖与长文之争,是学问之争,无伤大雅。不过一小县,况且我军屯重兵于雁门,相救及时,也不至于有事。倒是现在并州新政推行,正在紧要关头,文端与公明经营河东,已经得法,我军仰赖袁绍,新得皇子在此开府,还不曾知会袁绍。昭愿为使者,前往一行。”刘驰听了心下稍安,又觉得的确需要与袁绍保证不起冲突,还未说话,宋明在旁开口道:“主公,董公新归,恐怕于袁绍处未必熟悉。明倒以为崔公仪表殊俊,且为旧吏,又是平原人氏,更适合做使者!” 刘驰心中也颇为赞许,又问崔琰道:“季珪意下如何?”崔琰离席拜道:“琰愿效犬马之劳!”宋明又在旁说道:“袁本初骄矜好强,曹操拥立天子,我主护卫晋王,恐怕他会有不悦之情,但求崔公善加周旋,务令晋赵间和睦!”崔琰点头道:“这是自然,崔琰必不辱使命!”刘驰见宋明往日都是沉默寡言,近日突然屡屡献策,不由得也暗自奇怪,难道是子霖与他有什么默契么?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宋明没有说话,公子啊公子,我全都用你的计策,不过这难道不是太过于阴毒了么?吴霜北上之后,又作书一封给自己,大意说冯武是关键人物,所以要先把陈群支开,让他们不能勾结,然后推荐崔琰出使袁绍。崔琰刚强正直,说话必然不能顺从,要犯袁绍之怒,袁绍很可能会扣留他或者杀了他。但是此人是南华手下,袁绍不管是否扣留他,都会与南华道人龃龉,而趁崔琰不在的时机,就好下手了。而此时公孙瓒势力衰微,恐怕顷刻灭亡,而有关玉玺的谣言正在兴起,袁绍又必然不放心南华道人留在邺城附近。这样的话,即使他痛恨崔琰出言不逊,也绝对不会出兵攻打并州,所以要把这些问题解决掉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吴霜的话宋明一般不反对,但是这样的做法与暗算没有什么区别,何况还有更过分的事情要做。宋明无时无刻不是在徘徊,担心自己其实是在伤害忠良,可是当董昭毛遂自荐的时候,他还是按照吴霜的意思,把崔琰推举出来,而他们的毫不怀疑,更加重了宋明自己的罪恶感,如果要这样做的话,会不会真的是把好人冤枉了呢?想到这里,他倒希望崔琰能够安全的回来了。 且说崔琰来见袁绍,逢纪进言道:“崔季珪此来,必是为刘驰做说客。刘驰本是主公藩属之臣,竟然自作主张,迎接天子,又与曹操图谋不轨,不如盛怒以待,一会先借口杀崔琰,再起兵攻取并州!料想他并州奉迎天子,损失不少。虽然据说招收百万流民,但是人心未服,正宜攻取!要是等到他养成羽翼,恐怕再要图谋,就困难了!” 袁绍虽然没有及时入京奉迎天子,但是却威压曹操,就得到了大将军的官爵,心中还是得意的。听了逢纪的话,不由得问田丰道:“符皓以为如何?”逢纪一见袁绍问田丰,不由得一皱眉头,田丰素来是主张羁縻刘驰,让他为己所用的,主公问他,岂不是有所动摇?连忙说道:“刘驰入关中收拢百万流民,其志不在小,要是任由他发展,恐怕几十万军队还是容易谋求,主公要是再纵容他,恐怕就要养虎遗患了!”田丰也说道:“不如好言抚慰使者,刘驰必然无备,然后突进并州,可以一鼓而下!”袁绍奇怪道:“符皓以往最主张结好刘驰,如今为何反而要设这样计谋?”田丰对答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刘驰若真心归附,何必拥众自固?以并州之力,五万劲旅,则进可襄助主公,退可保守疆土,足矣!如今又纳民百万,必然有反主公之心,如果不早图,恐怕要受其害!不过这也怪主公不能早加笼络,反倒听信小人之言,处处排挤,致有今日,两相吞并,实在是下下之策也!” 袁绍皱眉道:“难道以符皓的意思,竟然是我在逼迫刘驰叛我不成?”田丰摇头叹气道:“远人不服而不能来者,不知道谁能出来说一句‘寡人之过也啊!”袁绍大怒,斥退田丰,说道:“叫刘驰使者来见我!”于是两旁文武又再站列,袁绍又命盛设武士,站在廊下,一时剑戟森严,威武无比。 崔琰身着盛装,看见武士罗列,心里虽然觉得袁绍无礼,却也不着慌,一拂胡须,冉冉上前。他须长四尺,自然别有另一种威严,就走上堂来见袁绍,袁绍等人一见他如此人物,也不由得暗暗赞叹,但是却要故作威福,刚才被田丰一气,早就把他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决心折辱为难崔琰,便收摄心神,朝逢纪使了个眼色。 崔琰上前行礼说道:“在下奉前将军之命,特来拜上大将军!”逢纪跨上前一步,厉声说道:“刘驰本是大将军帐下偏将,就是他亲自来,也要下拜,你一个使者,如何敢不下拜!”崔琰凛然道:“我乃晋王府中客卿,自非庶人!何况既为使者,便是代表前将军。前将军乃是领受天子册封,不是私相授受,与大将军同朝为官,前将军下拜大将军,敢问这位先生,这是哪家典礼?” “天子蒙尘,大将军本要发兵,刘将军为何不受节制,自作主张擅自出兵洛阳?万一有所闪失,刘将军可担当得起么?”逢纪又说道。 崔琰不觉好笑,袁绍不肯出兵,反倒用这个来指责别人,又不好直接反驳,便从容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地有前后远近,天子蒙尘,巡狩河东,前将军汉家帝胄,又近在并州,兵甲粮草克日齐备。代大将军出征,支援王室,又何不妥?况且军情如火,国贼逼伺,倘有逋慢,必成千古之恨,大将军虽然官高爵显,难道就担当得起么?” “既然行彰说是代我出征,”袁绍亲自开口了,“可将皇子送来我处!” “天子早有明诏,加封皇子晟为晋王,开府太原,以我主前将军为国相,分封河东、太原、西河、雁门、定襄五郡之地,又如何能够互相转授?”崔琰也寸步不让。袁绍一听他口口声声说前将军,更是大为光火,冷冷说道:“天子年幼无知,焉知本座之功!” 崔琰见他言语中已经不将天子放在心上,不由得气愤,说道:“标下有克定河北的大功,自然天下共知,天子虽然年少,但是英睿不凡,岂有不得而知的道理?只是为臣者,侍奉天子乃是本分,不问其他。不说我家前将军也并非无功,单是圣上忧心天下未定,遣皇子贵胄于边荒,谋求抚顺远人,这份忧民舍亲之情,已经令万千臣民感涕。今上忧心万姓,此时不是大臣争功之际!” “我家为官多年,难道还要你来教授臣道么?”袁绍怒道,喝令道:“将此人给我推出去斩了!”众武士一拥而上,擒住崔琰。 阶下一人出列劝道:“崔季珪河北名流,杀之恐怕有失人望!”袁绍看时,正是辛毗,不禁说道:“小子何知?我若不杀崔琰,将难解心头之恨!”审配连忙上前附耳低
 
第十七章、较技安邦策,阴谋纵虎难[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