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散开！”法正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二百骑放射状的向四面散开，构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圈套，只不过因为人数太少的缘故，这个圆圈显得相当松散，甚至看上去似乎是断掉了的一样。 法正手中令旗一摆，所有的骑士都将枪倒插在地上，这让吴霜大吃一惊，放弃了武器，还怎么打仗？ 可是这一杆杆长枪倒栽在地里的样子，就像是一杆杆旗帜，围成了一个接近浑圆的圈子，若不是久经训练的战士，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吴霜心中十分的矛盾，看法正的胸有成竹的样子，又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自从西凉一战以来他再也没有打过胜仗了，仅仅是在乱军之中逃命，提兵冲阵或者还有些本领，想要运筹帷幄，已经早就荒疏了。 “我们如果不能抢在敌人之前攻击，就要陷入被动了！”法正似是在强调，又像是自言自语，令旗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整个阵势忽然旋转起来，弓弦的嘣嘣声刺耳地响起，一排弩箭钻向对方尚未组织好的阵营。 距离尚不算近，敌人的强弓也没有准备好，看来鲜卑人是想要一面突进一面用弓箭来瓦解对手。可是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在急速奔驰之后，稍微调整一下进攻的节奏，然后发起一轮猛攻，好一鼓作气的消灭对手。否则冲到对手面前的一刻，也就是力量殆尽的一刻，那样的话，就会得不偿失了。可是敌人似乎很了解这样的情况，因此在他们奔驰之中略作停顿的霎那，疾速的弩箭射来，汉人的强大武器，对于鲜卑人来说只是仇恨的目标。虽然阵型并不齐整，但是人数的繁多，让面对着汉人军队的方向上阵型密集，令这些弩矢基本没有虚发。鲜卑人们开始手忙脚乱的放箭，不过这箭矢依然是有杀伤力的。 骑士们逆时针绕着长枪作成的标杆旋转，右臂上挽着的盾牌，恰好可以阻挡飞来的箭矢，距离是最好的防护，许多箭并没有射到面前，不过有些鲜卑射手们的武力高强，还是能够让箭破风穿越，在盾牌的防护下，伤害减到了最低。 当阵型旋转的时候，前面的骑士们并没有射箭，而是填装弩矢，倒是转到背后的骑士们在射箭，吴霜感到大为奇怪而又惊慌，弩箭从背后射出来，又从头顶飞过，嗖嗖的声音让他胆战心惊，冒着被同伴误伤的危险，这样做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法正倒似乎是泰然自若，不过这源于他对于自己麾下战士能力的信心。“我们在河水上游，地势要高些，弩本来就比弓的攻击距离远些，所以不必担心。不过这样的攻击持续不了多久，敌人很快会射回来的！那时满天的箭矢，才是一场噩梦，这些盾牌将会根本阻挡不了敌军的进攻，我们将要换用一种战术了。” 话音未落，对面飞矢已经排空射来。内圈的骑士们已经举盾护持，吴霜也连忙拔枪拨打飞矢。身边不断有人中箭，好在不是太严重，死伤也是有限，而且吴霜注意到，这些士兵个个面容刚毅，不发一言，就连中箭也只是低声闷哼，并不喊叫。吴霜暗自称奇，也许是太久的鏖战，让他们都有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觉悟。不过法正脸上表情越来越严峻，人死一个就少一个，要是敌人还不冲锋，一味劲射，他也吃不消。眼下的情况对峙是最好的，但是疑兵之计根本无法采取，而对攻的话显然是人数极少的一方吃亏。置身于乱箭之下固然危险，可是如果敌人直冲过来，又用什么来阻挡他们的铁蹄呢？法正看了一眼吴霜，他正在全力阻挡飞矢，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忧愁。 “拔枪！冲锋！”法正一声令下，围绕着长枪组成的圈子旋转的骑士们丢掉盾牌和弩，拔起地上的枪，向鲜卑人的队伍冲去。 只有冲锋，才能真正摆脱现在这种不利的局面，吴霜暗自嘉许，这个年轻人果然通晓军事，可是眼看这样的突击，必须保证军队不会陷入敌军构成的漩涡中，必须要一触即退，可是我们的后路在哪里呢？吴霜本想与之一同冲上，可是内圈的骑士们却纹丝不动，非仅他们，背后的那些骑兵也仍然维持着圈子，换句话说，只有最前面的五十余名骑兵展开冲锋。 吴霜看了看法正，似乎他并没有要自己展开冲锋的意思，也就只好静观其变。一路上来得时候就在想，法正如果不是一身桀骜，还真的是个人才，可是如何才能够祛除他身上这股傲气，才是使他变得驯顺的好办法。否则兄长温良，怎么能够驾驭得了这个人？要对付一个自信的人，就该从他们的自信的所在下手，而法正军机智谋优越，但是度量却浅，真正能降伏他，必须要在军略上胜过他，而又向他展示宽大的度量。吴霜虽然没有理事，但是并不是没有观察县中变动，他清楚法正这次出击计谋的核心。想到这里不由得瞟了一眼旁边流淌的桑干水，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这个年轻人将会得到兄长的重用？ 鲜卑人的战法，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吴霜暗自思索，似乎和西凉人，是马腾他们的战法有些类似，散乱的队伍冲杀过来，却有着强大的远程攻击能力。而三千人虽然不多，可是实实在在摆在面前时，还是有点寡不敌众的感受。 这场战争可以说是我一手策划的，吴霜看着被冲乱的敌方阵型想，箭矢的压力减小了很多。鲜卑人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敢于展开冲锋，尤其是在被压制的情况下，还能够冲锋。步度根大人为了重建威望，特意率先麾兵南下。如果能够组织起这次反对中原北犯的战役联盟，并且在其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其他的小势力，应该会臣服。 可是你们忘记了，是你们屡次侵入我疆土，纵然有些边关将士贪功冒进，可是也不至于如此连年袭扰。吴霜心中翻涌的是百般滋味，既然信奉的是弱肉强食，那么展示一下我们的实力就是了！兄长一定会将你们粉碎的！不过今日确实是我失策，我策划了一切，却没有算到剧阳的防守薄弱，鲜卑人有可能直接来攻打。这个失误或许是致命的，不过并不妨碍大计。如果步度根率先占领剧阳，兄长马上赶到突袭，那么反而更能够先擒敌王，鲜卑人结成联盟的可能就会消失，那么各个击破就太过于容易了。 现在剧阳还有这样一个人物，吴霜转脸看着法正，他的脸上已经渐渐渗出汗珠，似乎是在等待着一个时刻。等到援军到来，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打平，那么我们就有性命等到兄长的到来。可是如果依旧败退，我无论如何也要把锦儿救出来。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法孝直将会如何拖延时间直到援军到来呢？他的计划将要在什么时候展开呢？我们不是要在他的计划下玉石俱焚么？虽然山谷并不狭窄，可是似乎也没有可躲避的地方呢。这样的战法还是有些奇怪，法孝直是在吸引敌人的进攻么？这五十骑绝对会陷落敌人的漩涡，而坠落被全歼的命运。现在是时候应该撤回他们了！吴霜看着己方的军队撞入敌人的阵营，焦急的想。 “快撤！”法正看到鲜卑人已经要阻拦住己方骑兵的冲突，一面下令，一面拨转马头，他身边的士兵跟随着他，拨马便撤。 吴霜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跟随着在撤退了，旋即又带住马，大声叫道：“战友还在冲锋，我们却不战而逃，这怎么可以？”他望着其他的战士，等待着他们的回应，在战场上共同出生入死的人们，应该会有所触动的？ 可是那些人脸上毫无表情，俨然不为所动的态势，法正见吴霜不肯走，回头喊道：“大人还不快走！他们能多拖住一刻，我们就多一份生机！”“我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吴霜厉声说道，但是又有些彷徨，如果法正是贪生怕死，他又何必来到这里？ “请大人以大局为重！”法正一面拉住狂躁的战马，尽最后一次努力劝说。 “我绝对不会独自逃走！我要去把他们救出来！”吴霜倔强的性格又再一次的兴起，拨转马头，挺枪奔向敌阵。 “大人……”一个士兵微微有些动容，不过吴霜并不是他们心目中的大人，不理政事的吴霜在剧阳百姓心目中确实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今天他愿意与素不相识的众将士共存亡，却让人有些感动。数月以来只有法正屡次指挥他们作战，因此他请示的对象也是法正：“吴大人是刘将军的兄弟……”“不必说了！”法正断然截住了他的话语，“战场上生死无常，我军以寡敌众，不能意气用事，那些兄弟……”法正说着看着前方混乱的战局，感慨的叹气：“应该也作好牺牲的准备了！”忽然拨转坐骑，坚决下令道：“按原计划行事，我自会向前将军交待！”这百余骑便风一般的向山谷的后面驶去，留下一股烟尘，和刚才因为对射倒下的战士的尸体。 “法孝直一介书生，只会用计，也无可厚非！”吴霜一面冲向敌阵，一面心猿意马。他一向不善专心致志，在战场上本来理应摒除杂念，一心求生，可是他偏偏思前想后，漫无边际。鲜卑人的阵型早已合拢，见到法正等人逃窜，他们本想追赶上来，却被那数十骑死死的钉在原地，没有办法，只好谋求歼灭他们，然后再追赶法正，可是这样一来，那些战士们的处境也相当危险。因为是近战，鲜卑人也放弃了弓箭，转而用弯刀切割，往来冲突着攻击。 骑兵一旦停止了冲突，反而处在不利的地位，不过好在双方都是骑兵，剧阳的骑士虽然不像鲜卑人恨不得在马背上睡觉，经过法正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以及战争的洗礼，也胜过内地的骑兵，而且中原的搏击之术更比少数民族的成体系，因此骑术的不足以武术弥补，所差的就是人数了。刚才一阵乱射，鲜卑人也损伤过百，现在好不容易形成了合围之势，等吴霜赶到面前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三十人了。 “站在原地不是办法！”吴霜大吼道，“跑起来！”说着带头放辔奔驰，将阵脚荡开。其余的骑士虽然互相配合攻击，却不如吴霜这个办法好，也就照做，跟着吴霜的背后，再次形成一个圆圈，向着外面攻击。有的骑士看了吴霜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已经流露出亲切和悲壮，俨然已经不把他看作剧阳的罪人了。 外面的箭矢乱射，里面是短兵相接，法正他们早已远去，眼下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么？己方士兵减少的速度非常之快，不一时又少了十名，这样下去鲜卑人吞灭垓心的二十个骑士也没什么好耽搁时间的，不如突围而出，可是这样一来，不就真的成为了溃败么？ 溃败就溃败，反正这些人也不能阻止敌人的前进，吴霜看准了西南顺着谷口延伸的方向，当他旋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忽然一拨转马头，大声召唤道：“随我来！”便一奋长枪，将左右两个鲜卑人扫落马下，驰骋而出。一个额上垂发的鲜卑人似乎看穿了他的计划，怒吼一声，弯刀斜刺里砍来，斫向吴霜的后背。吴霜心头的战意也逐渐灼烧，难得战斗开始这么久才真正有些战斗的感觉，向后一仰，竟然反手一抓，拉住了那人的手臂，那人一怔，手臂上立刻感受到力量，竟然被拖拽下马，吴霜一手拉着那个鲜卑人，另一只手握住长枪，速度虽然有所减缓，却丝毫没有停滞，鲜卑军队猝不及防，被他突出重围，他还带着那个鲜卑士兵，在身后拖出了长长两道印迹。 吴霜抬手一枪，结束了他这个半死不活的俘虏的生命，回头一看，鲜卑人既没有追来，自己的士兵也没有跟随，心中不由得懊恼，料想是鲜卑人重重阻隔，难以杀出。想到这里，不由得无奈的叹气，又忍不住笑了一笑，转身又冲入敌阵。 鲜卑人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回来，一时都大为气愤，纷纷拥上前来。按说吴霜在乱军中驰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他是铁了心准备把那些人们从鲜卑军中救出，带着他们一起逃跑。“为了兄长的大业，我对剧阳百姓确实做了不少错事，你们的牺牲很大，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总该尽自己的努力，尽量让更多的人活下来！”秉着这样的信念，他仗着马快枪长，左右扫荡，虽然敌人众多，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杀到被包围的士兵们面前。 剧阳的骑士又少了五六人，其余的人人带伤，看见吴霜再次杀进来，都感到不可置信，眼神中除了茫然没有任何。 “我们一起冲出去！这次我断后！”吴霜带着兴奋笑嘻嘻的说，因为这些战士们至少不是保持着对死亡的麻木，在他们的眼神中普遍出现了人类的感情，这比什么都让吴霜高兴，就算是在战场上，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清楚自己是在和人类共同作战，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等愿意死战！请大人先走！”所有人一面阻挡敌人的进攻，一面大声说道。 “一起走！”吴霜真正的感到这些人的不可理喻，不知道法正是如何训练他们的，把好端端的人变成了这样的一心求死。他再也不能遏制内心的愤怒，也不能让自己平静的说话，用带着斥责的口吻呼喊道。 “法正大人早已交代，我们要尽力阻挡敌军，能阻挡多久就阻挡多久！我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战士意气风发地说，仿佛战死如郊游一样让他快乐。其余的人都没有做声，只不过下手越来越狠，鲜卑人的惨呼不绝于耳，而他们自己也受了不少的伤害，只不过这些人到死，都没有什么惨叫的声音发出。 “法孝直的
第二十一章、深谷交兵戟，弱军抗凶顽[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