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地下竟然会有这么庞大的建筑!”吴霜一边跟在崔琰的身后摸索着前进,一面留意周围所经过的路线。在这个幽黑深邃的环境下,视力渐渐恢复,可是还是难以看到全貌,更加奇怪的是虽然吴霜刻意的在记忆道路,但是怎么看四周的样子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他奇怪崔琰是如何认得路径的,也在担心会不会在某个拐角处突然柳暗花明,但是又出现大声呵斥盘问的人。 “子霖现在究竟有什么打算?”崔琰现在需要的是和吴霜密切的配合和高度的协调,他清楚在这里,一切不能完全取决于自己,或者干脆说一切都取决于别人的决策,本来在邺城尚算是相对安全,但是目下就难说了。打伤了田丰,袁绍一定不可能善罢甘休,可是眼前的这座恢宏建筑的主人也并不是怀有善意的,而且除了当年的刘驰,没有任何人进来之后还能够安全的出去的。自己虽然是六侯之列,或许宫主并不会以为什么,但是子霖,一定是他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他也不仅一次曾经提到过刘驰的这位兄弟。 “如果说还有谁能够造成我们的麻烦,那就一定是这位吴子霖了!”宫主就是这样说的。 “这里我从来没有来过,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出我来……”吴霜已经准备好在这里潜伏了。或许是外面的袁绍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是吴霜自己更深一层的想法就是亲眼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玄妙,或者说能够找到一种破解,起码是了解的情报也好。至少刻下他还不打算出去。 “子霖不要妄想侥幸。”崔琰现实而又委婉的驳回了他的想法,“他们神通广大,子霖又是主公身边最重要的人物,不可能不认识。” “那么我们直接去见他,请他让我们在这里躲避一阵风头?”吴霜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太危险了……”崔琰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冒险的,毕竟自己虽然未必能够出事,但是吴霜的地位在并州实在是太重要了,这难以阻止南华道人会对他产生什么想法。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跟随刘驰,那么也就是说要做好背叛神宫的精神准备,虽然这还没有公开,但是以崔琰的个性是绝对不会隐瞒这些的。也就是说一旦见到南华道人他很可能直接阐述自己的立场,坚决不会做不宣而战的事情,这样连自己也不一定能够保全,何况吴霜?这位一向拥有雷霆手段的宫主,一代豪杰,怎么会安之若素?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完全不能预料。最可令人忐忑的冒险并非是绝望的冒险,而是迷茫的冒险。如果你清楚如果冒险不能成功,所获得的结果会如何,那么虽然心理压力难以减轻,但是至少能够知道要尽最大的努力,现在甚至都不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可能,毫无方向感的冒险实在是太令人无所适从了。 “但是如果不现在马上做出决定,我们就会更加被动了!”吴霜对事情似乎还有些把握,这更加让崔琰感到困惑。 “你看现在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如果袁绍获得我们,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至少这位南华道人还与兄长有五年之约,他不至于会害我们!”吴霜也似乎了解了崔琰打定了摊派的主意,并把这个也考虑进去了。 “宫主心雄万夫,激将法对他未必有用……”崔琰不自觉地称赞南华道人,吴霜也并没有在意,只是冷笑道:“那只不过是没有遇到他感兴趣的事情罢了!”“可是万一他决心袖手旁观,任由我们被袁绍所获,也不算是破坏赌约,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那将要如何?” “除非他不想知道那十二个人的秘密了!”吴霜冷笑一声,继续向前踱步,忽然高声说道:“并州吴霜,拜上宫主大人!” 崔琰这一惊非同小可,想要急忙掩住吴霜的嘴,已经来不及了,火把忽然出现在身边,将秘道照得辉煌明亮,人仿佛一下子从地下涌出来的一样,将两人包围起来。 “崔公,你可看见了,我们二人从一开始就没逃开被监视的命运,所以不如识趣一点。”吴霜指点着众人,对崔琰满不在乎的说。 “还能如何呢?走一步算一步!”崔琰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却起了怀疑,吴霜仿佛是胸有成竹,但是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呢? …… “是谁下这么重的手?”袁绍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田丰,不由得大怒,虽然田丰屡次顶撞自己,但是也总算是患难之交,是自己最初的谋士,说到底袁绍只是不喜欢他的倔脾气,并没有对他有什么怀疑或者不信任,现在看见他面色苍白的躺在馆驿中,原本软禁崔琰的地方,此刻躺着自己的谋士,心里还的确不是个滋味。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干这样的事情,这也实在让他的面子挂不住。他越想越气,不由得重重的一拍桌子。厉声说道:“不管是谁伤了符皓,若要被我抓到,必然千刀万剐!” 正这时颜良大踏步进来,拜见袁绍道:“主公,属下听说有贼人来劫走了要犯?”说着瞥了一眼田丰,皱眉道:“这是个有武功的人,田大人只不过是被人封闭了穴道,过一阵子自然能够醒来,并无大碍。看来贼人是急于逃走,并没有打算伤害田大人!” 袁绍听了皱眉道:“既然只是穴道被封闭,你不能为他解开么?”“属下无能,这是用特殊手法点的,先后顺序一旦错了,后果不堪设想……”“那他要何时才能醒来!”袁绍拍案而起,“竟是何人如此大胆?”“也许要十个时辰左右,我师兄正在调动军马搜索邺城附近!” 袁绍听说文丑动作如此之快,已经开始全面搜查邺城,料想贼人是插翅难飞,也稍稍放了些心思,又重新坐下思索。 “主公,”逢纪在旁陪笑道:“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我知道那贼人和崔琰藏在什么地方……” “你说的是……”袁绍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地下,旋即放声大笑道:“元图也上了这个当么?既然那贼子明说是他家宫主如何如何,这就证明了他是有意在离间!所以崔琰绝对不是被南华道人劫走的!” 逢纪莞尔一笑,既没有赞同也没有表明任何反对意见,只是款款说道:“即使不是,难道不能硬说他是?” “元图的意思是……”袁绍且惊且喜,不自觉的站起身来,负手反复踱步,沉思半晌,抚掌咬牙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此动手!”话音未落,颜良已经拜倒在面前,倒让袁绍和逢纪都吃了一惊,只听颜良大声道:“主公,此事就交给我与师兄!” 袁绍看了一眼逢纪,大惑不解,逢纪也站起身来,来到近前说道:“虽然现在是动手的好时候,但是究竟如何下手,才能保证万全,也是值得仔细思量的方面。如果我所料不差,这营救崔琰的人必然是来自并州,他们想要我们与南华道人翻脸,好牵扯精力,让他们苟延残喘,殊不知我们如果一旦解除了后顾之忧,他们还能跑得了么?” “哈哈……”袁绍放声大笑,手指着逢纪笑道:“你啊你,说什么好……我也正是这样的想法,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给并州捣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们也自然想要投桃报李,只不过我们正好将计就计!”说罢扶起颜良,目光却向着西方,恨声说道:“刘驰小儿,想要算计于我,只怕还没那么简单!此间事情一了,必然扫平并州!” “只是这神宫中守备森严,即使要翻脸,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将敌人的党羽一扫而空……”逢纪又觉得这件事很难办。 “启禀主公,外面有个女子求见!” “女子?”袁绍带着疑惑看了一眼逢纪,逢纪原本紧皱的眉头此时已经舒展开来,说道:“或许这就是转机!” …… “你找本座有什么事情?”吴霜和崔琰被带到大殿,南华道人披散着满头白发,就坐在阶陛上,连眼睛也没有睁开。殿堂上站满了人,簇拥着南华道人,和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威严。 崔琰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该自己先站出来说话,又怕惹怒了这位故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心情复杂的看了吴霜一眼。 吴霜也没有睁开眼睛,一路上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加上什么眼罩,显然是因为崔琰认得路径,即使是蒙住了眼睛也不能起到保密的作用,所以才让两人大大方方的走进这个殿堂。不过吴霜也承认,自己没有记住任何东西,即使在有心要记忆的情况下。 “恐怕我要见了这里真正说了算的人之后才能说明来意!”吴霜的眼睛也没有睁开,看上去他似乎比南华道人还要傲慢。 “大胆吴子霖,你敢藐视本座么?”南华道人的白发白须全都轻轻拂动,这是内功的向外逸散。 “既然你这样问,那我只能说我敢藐视你。”吴霜四下打量一番,看见了横眉立目的所有侍从,冷笑道:“连个座位也没有么?” “如果你觉得不想说,那么何必来这里?”南华道人睁开眼睛怒喝道,转脸问崔琰道:“北侯,你应该知道规矩,为何要带外人来?” “我二人被袁绍追逐,不得已才至此……”崔琰来不及说自己此刻的立场,吴霜就接着话茬说下去:“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该对你说。” “不管什么原因,没有奉命,带外人来这里,就是有罪!”南华道人厉声训斥,却没有再理会吴霜,只是淡淡的说道:“不过本座既然与刘驰有约,也不想伤害你二人,我派人送你们出去。”说罢一摆手,左右侍从便走上来,准备把二人“请”出去。 “宫主……”崔琰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刚一开口,忽然觉得要是开口求他庇护,似乎怎样也说不过去。现在已经不是那样的时候了,自己为南华道人做事,现在自己认定的主人是刘驰,恰恰是与这位南华道人势不两立的人,那么再请求敌人的庇护,虽然对方未必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忠诚于他,好像不应该钻这样一个空子。于是索性上前一步,说道:“且慢,既然如此,有些话还是先说出来的好!” “北侯有什么想法?在我宫中,崔公就没说过几句话,今天难道有什么赐教?”也许是南华道人知道了什么,也许是崔琰自己有些心虚,这样一番话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因此有了些迟疑。不过那些侍卫已经退到了她们原本的位置。 “好,”崔琰鼓起了勇气,又上前一步,深鞠一躬,正色说道:“琰自侍奉宫主,已有数载,宫主命我辅佐刘将军,以五年为期,如今已历三载有奇,琰自忖刘将军乃真人主也,情愿终生追随鞍马,先在此言明,请宫主成全!”一席话说出口,额上汗水已经涔涔而下,左右一片哗然。吴霜先前在长安所见过的那个雄壮刺客,是中阳侯姓涂名基,率先出列大骂道:“背主求荣之辈,且敢大放厥词?” 吴霜放声大笑,挡在崔琰面前,问涂基道:“这位先生,贵宫主以崔公家人要挟,换取忠诚,如此主人,贼也!为何不能背之?”涂基虽然早就见过吴霜,但是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他性子粗豪,不知道有什么话来反驳,只是哼了一声,脸上全是不屑的神情,重重吐了一句道:“性命只在顷刻,懒得跟你费口水!” “崔琰,你好大的胆子……”南华道人嘿嘿冷笑,没有说其他的话,空气中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感觉。 崔琰此刻反倒镇静多了,虽然多年在积威之下,但是一旦说清立场,心情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又上前一步,说道:“人各有志,刘将军值得我侍奉,值得我为之生死,我崔琰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宫主之处,既敢在此说这番话,便不怕之前恩断义绝,要杀要剐,也并无什么好畏惧的。”说罢昂然而立,扫视周围众人,并无一丝惧色。 “我本想让袁绍来对付你们……”南华道人狞笑道:“不过现在看来老夫该改变主意了!来人!”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早已竖起耳朵等待着他的呼唤的侍从立刻上前。 “把这两个人送进水牢。”南华道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这两个人毫无惧色,但是他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慢!”吴霜微微笑道:“这样就把我们关起来,未免决定太草率了!” “难道你还有话说?”“最后一句,士可杀不可辱,我的脚步一旦跨入水牢,你们就再也休想从我嘴里得到这个秘密!”吴霜虽然脸上显得毫无表情的淡漠,但是这已经是他保全自己的最后一招了。 “难道我就不能从别人口中得到这个秘密么?”南华道人似笑非笑,既没有催促将他带下去,也没有解除命令。 崔琰已经感到深深的迷惑,他对吴霜的了解本来就不深,接触更不是很多,只是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亲和力,可是这样的亲和力,可以想象在南华道人面前是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的,就算他一向乐观,可是这种乐观能够感染南华道人并说服他放弃对付刘驰手下的二人么?崔琰对此几乎是不报希望的,当吴霜表现出自己怀着一个秘密的时候,他再次陷入深深的疑惑,吴霜究竟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秘密?何况对于南华道人来说,世界上多数的秘密都不是秘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只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了。 吴霜没有说话,只是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台基上端坐的南华道人,更多的是在关注那些准备把他们带下去的侍从。 “好了,如果你所说的真能引起我的兴趣,我就把你们二人安全的送回并州,可是如果你是在虚张声势的话,那可就只好在我这里过下半辈子了!”南华道人头发扬起,目光显得神采奕奕,仿佛换了一个人。 “就凭你,能够惹得起袁绍么?”吴霜斜了一眼上面的老人,带着嗤笑,“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够把我们安全送回并州?” “不必枉费力气,用激将法还是离间计都是没有用处的。老夫充分的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老夫,只要我答应
了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你所允诺的,并不能代表南华道人的许诺!”吴霜在地上踱了两步,冷冷的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不是南华道人!你只是一个替身!”他的手指着席上端坐的老人,在场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崔琰是最为惊讶的一个。 片刻的寂静之后,笑声再度扬起:“我跟随在宫主身边,他的神情样貌都能学得大概,你从未见过宫主,怎能看出我不是?”“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个冒牌的了?”“哼,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 “这有什么困难的么?”吴霜冷笑道:“我走到你左手边,你便把脸微微向左转,虽然这个动作很轻微,但是却说明你的左眼是看不见东西的,所以要转过头来才能继续看到我,其他人都以为你是宫主,不敢抬头正视,你又擅长学他人的声音举止,自然能蒙蔽其他人。可是我既无畏惧,又在仔细观察你,自然就能看破。”说到这里,不由得摊开手掌,看自己的掌心,低头说道:“说来南华妖道手下人物不少,根本用不着找个半瞎子来藏头缩尾的,若不是个他最为信任的人,也不至于这样,所以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左文王左慈了?” “既然猜到是本座,那有什么话就,我完全能够做主!”左慈也不在意吴霜出言不逊,说着顺手一扯,将满头白须白发撤下,只有脸上还没有恢复他本来的面目,不过大家都宁愿他有这样的遮掩,而不是看到他本来的面目。 “请恕直言,除了南华道人本人,对其他人我是不会讲这个秘密的。”吴霜虽然语气极为客气,但是分明是说左慈还不够资格。崔琰还没有在惊讶中缓过神来,此刻听见吴霜如此说话,心中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左慈在宫中的地位崇高,可以说是南华道人最为信任的人,几乎事无巨细,他都能够了解到一些,关于这一点也令其他人感到奇怪,一贯神秘的宫主何以在这个人面前丝毫不保持他的神秘?而就眼前的形势来说,很难说左慈没有处分二人的权力,即使宫主知道了,也未必会怪罪他。可是两个人的命运就全都如此决定,那未免太过草率了,他想劝吴霜不要如此对左慈无礼,但是看情况,似乎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左慈正要说话,忽然侧身仿佛是在倾听什么东西,可是吴霜竖起耳朵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不由得脸色大变,料想在这大殿里的话语,必定有办法能够传入南华道人的耳中,便纵声吟诵道:“冀上从龙,江南快雪,上遏高鸟,登临宝阙。” 众人面面相觑,吴霜吟诵的似乎是诗歌,但是更像是铭文,但是没头没尾的这样四句话,究竟能暗藏什么玄机?甚或是他顺口所编造?总之不得而知,可是对于懂得它的人来说,这一声无异于惊雷,果然左慈的脸色呈现出了细微的变化,他霍然站起身来,说道
第二章、阴谋(做人真是贱啊,自我鄙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