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尘土飞扬。官道路旁的麦田里涌起了波光,如同黑色的河水,一上一下的在流动。那是铁的光芒,是铁汇成的河流,铁的黑色与反射的光芒,变成了吞噬天地的光芒,把一切都映照得可怕而又死气沉沉。 虎牢关上的守将早就担心这一天会到来,然而还是到来了。城外不远处,关东联军的队伍已经杀来了,又要打仗了。说实话,如果没有敌人,而光有乱世,那么作为一个军人简直是天大的美差,但是偏偏苍天是不会给人们那么大的便宜的。对于这样的军人,姑且称之为军人,来说,乱世没什么不好,不好的是战争。从军不久,自己最恨的人就已经死在自己的手上了,而现在依然要穿着铠甲,提着刀枪,除了能抢掠点东西以外,还有什么意思呢? 联军人数那么多,这已经让守关将士胆战心惊了,一时间窃窃私语。虽然城中又来了一些援军,连董大帅的义子都派来了,但是谁有把握能抵挡这么多的军队? “乖乖,来这么多人,怕不有三四万人?”“何止啊?听说关东联军总共有四十多万呢!”“哈,那么多?”一个老兵拿出只烟杆来,就狼烟台上砸了两口,吐出个烟圈来,慢悠悠的说道:“我活了五十岁了,也没见过四十万人聚在一起是个什么样子?想当初在西凉见李文侯造反,八万人来袭,一水儿的都是骑兵,那马蹄子敲得跟地震了似的,那四十万人,跺跺脚,咱们这小小的虎牢关还不得塌了啊?” “啊?”旁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惊讶道:“那怎么办啊?在这里守得住么?”想了一想,急得说:“在这里不是等死吗?”忽然见众人都脸色惊恐,不再说话,也奇怪道:“大伙快想个办法啊!这小小的关口,怎么能抵挡得住?难道我们真的等……”话还未说完,就觉得自己领巾被什么东西一勾,双脚就离了地。面前的士兵们全都跪倒在地,连连求饶。自己又在空中,被调转了一个角度。 一个冷峻的目光扫过,没有在自己脸上多做流连。“这个人惑乱军心,应该去死。”吕布提起了那个小兵,甩下城墙,片刻之后,一声闷响传了上来,那个小兵吓得连喊都没有开口,众人都战战兢兢,叩头不已。吕布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给我记住,有我在,诸侯别想入关一步!”大戟一挥,从那个老兵的肩膀直穿,喝令:“备赤兔马,点三千精骑,看我出战关东诸侯!”手腕一番,那个老兵也丢下城堞。 当吕布跨上赤兔马,提起方天画戟,率领三千精骑,出了虎牢关关门的时候,他回望了一眼那黄土夯就的三丈高墙,面前的这一片山河表里,将成为自己扬名天下的舞台,吕布从军以来,虽然征战不断,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名门世家如何?关东所来的,几乎都是名门,又有谁如吕布这般本事?今日就要独挡关东诸侯,看谁能过雷池一步? 河内太守王匡,率领三万兵马来到关前,本来袁绍点起了八路诸侯为先锋,但是他王匡身居河内,就与洛阳隔河相望,来的早些也是势不可免。虽然以孙坚的勇武,尚且吃了败仗,而且败的很惨,但是那是因为孙坚运气不好,遇上了华雄。现在华雄已死,还有什么好怕呢?听闻虎牢关虽为天下第一雄关,但是守军极少,不过五千余人,自己手握三万重兵,难道就打他不下?倒也不是王匡争功,他也不过是按照正常的速度而来,但是他路途最近,先到达也无可厚非。 河内军马在关前列阵,只见关门大开,一人一骑出来。王匡心中疑惑,仔细看来人,正是吕布。但见吕布头戴束发三股叉天冠,高束发髻;身披锦云兽面吞头甲,上面獬豸熊罴,狰狞夺目;斜勒束甲丝绦,单手提方天画戟,寒光闪烁,胯下赤兔马如烈火胭脂,摇头摆尾,高大雄俊。连人带马,精神英武,有如从天而降。 “这……怎么吕布会在这里!这……”王匡惊讶无比,乃至有点失措。旁边大将方悦心中不服,心道:我亦是河内名将,这吕布有什么了不起的?人靠衣装,我若换了他这身行头,还不知如何英俊,当下起心斩了吕布把他的马夺来。便说道:“太守莫惊,待某取战他!”说着就要冲出去。 王匡本来不舍得,但是吕布已经纵马而来,赤兔如超光绝影奔驰,不一时就会冲到对面,王匡如何能够不害怕,连忙把伸去阻拦的手又撤回来,只说了句一切小心。 方悦挺强纵马,迎战吕布。吕布借赤兔一冲之力,长戟震动,无声无息的过来。方悦一惊,就是这一招,他看出吕布的杀气,无形的围绕在那奇怪形状的戟上,向整个宇宙散发。那无比温柔的一戟,当然对于吕布来说是随便刺出的,但是自己浑身本领也无法避免,吕布,吕布,纵使穷尽我方悦一生的精力,也别想达到你现在造诣。 心念至此,只有一命换一命,方悦不再看吕布的戟地走向,专注的集中全部力量,向吕布的咽喉,雷霆一击。 蓦然,杀气倍增,吕布的奔驰速度依然没有减缓,穿过了方悦的身影,向前冲去。一个身影从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撞在前面的土地上。吕布突然发力,将方悦挑在戟上摔向身后,方悦的枪尖离吕布咽喉,始终都有一尺远的距离。现在方悦仰面躺在地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天空。 王匡一见方悦出马就知道他定然不是吕布的对手,自己连忙躲到中军,但是没想到吕布如此勇猛,方悦居然连他一招都接不下。呼喊传令兵,军旗所指,阵型聚合,准备把门户封住。 吕布戟挑方悦,也不勒马,大戟朝身后一招,自己就直接冲入王匡阵中。不待王匡立起盾牌,弯弓搭箭,吕布已经闯入垓心。后面三千铁骑也疾冲过来。 王匡枉有三万精兵,吕布在他阵中只是横冲直撞,上半身是银光闪闪,下半身烈火熊熊,又为他挑甩方悦的气势所震慑,谁能栏他?还不是望风披靡。王匡一见他直冲中军,也慌了手脚,叫手下几个副将上前迎战,谁也不敢。反而一下逃散。王匡自己也等不下去,转身拨马而逃。兵败如山倒,全军一见主将败逃,便各自转身逃散,又被吕布率领三千铁骑横扫,只如犁地耕田,梳头理鬓,刮了个十之七八。 王匡自己只管逃命,哪理会的许多?一路奔逃而来,见前面又来两路诸侯,打着袁遗和桥瑁旗号,一时又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上前相见。 就在这路旁,两路诸侯的军队急忙列起阵势,王匡指挥败军向军阵两旁绕过,自己则驰入中军,在此见到了桥瑁和那个以清谈著称的袁遗,大为惊奇。 王匡上前问道:“袁公何以至此?”袁遗上下打量王匡,满脸堆笑,抱拳道:“袁某听闻吕布率军已至虎牢,特来助战!”王匡怀疑的目光一闪而过,哭丧脸道:“那吕布着实厉害,我三万精兵,被他一冲,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二位爷赶快逃,两三路诸侯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会齐八路诸侯再与之一战不迟啊!” “哈哈哈,”他越是这样说袁遗就越不肯躲避了,他高声笑道:“王太守想必是被那吕布吓破胆了,谅那吕布不过是借助西凉骑兵一冲之力,才能破军杀将,如今都追出了十里之外,想必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军好整以暇,正是破敌的好时机,大人何必急着劝我二人回去呢?”王匡正是要他如此说,却假装生气道:“我好意劝你,你却以为我败军丧胆,故意危言耸听么?既然不肯相信,王某告辞!”说着转身拨马,向后面跑去。 桥瑁和袁遗还没有来得及嘲笑王匡,吕布率领西凉骑兵就已经杀到阵前了。袁遗看见吕布的一身打扮,笑道:“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所传非谬也!”桥瑁可没有那么沉着了,连忙大喝道:“弓箭———发!”霎时间蔽日弩箭,如飞蝗一般射去。 吕布马快,一跃上前,所有箭只都落在背后,赶上阵前破阵而入,驰骋往来,顿时把兖州兵马冲乱。 桥瑁大惊失色,急忙挥舞令旗,要士兵合拢阵型,把吕布团团围住。袁遗在旁谈笑风生,笑道:“桥太守,你看这吕布之勇,诚然称得上是万夫莫敌啊,在千军万马中往来出入,《诗》云: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若得吕布一人,何用虎牢关哉?”他在这边摇头晃脑,桥瑁早就急得不行。袁遗自己虽然带了二万兵马来,但是他毕竟是个文官,不会带兵,而东郡桥瑁素来和自己同进退,便把军马合在一处,交由他指挥。袁遗出身望族,自然气度不凡,纵使在乱军之中,也是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毫无惧色。然而他不知道情势危急,吕布虽然暂时被乱军裹住,但是成败还未定。 西凉精骑,霎时驰到,把兖州军的阵势冲得七零八落,只有吕布还被困在垓心。只见吕布猛挫坐马去势,一声长嘶,赤兔高高跃起,从众人头上飞过,袁遗正在指点评论吕布的武艺,猛然见吕布飞马天降,直奔自己杀来,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趔趄,险些从马上跌落,二话不说,拨马先逃。桥瑁令亲卫死死顶住,一看大势已去,逃得一个是一个的局面,也拨转马头,紧随袁遗而去。 吕布杀得兴起,一路追赶,又败了一支联军兵马,一时气势如虹。 且说袁遗、王匡向小路而逃,率领三五千人,又撞上一路兵马。却是兖州刺史刘岱,二人一向与刘岱很好,又同州为官,现在兵败式微,也只有上前投奔。 刘岱亲自上前,一见二人,大惊道:“二位竟何至于此极?”袁遗冠落髻散,仓皇失措,见到刘岱,长吁一口气道:“刘兖州,吕布勇猛,我二人不是对手!”刘岱连忙下马,说道:“既然如此,其他诸侯马上就到,我等不妨稍后,待诸侯到齐,再做打算。” 袁遗败兵辱师,脸上挂不住,但是单独逃走,或许还不能躲过此劫,莫不如就在刘岱这里暂避。但是如此惨败怎么能再提,便假意向刘岱军中张望了一番,惊讶说道:“王太守难道不在军中么?他率先赶到虎牢关下,被吕布一阵杀败,却不肯与我二人合力抗贼,先逃跑了!”“竟然有这种事?”刘岱大惑不解,“但是王太守却是不曾撞见。吕布竟然那等勇武?” 桥瑁命败军都去刘岱后军,一面拉刘岱之手来到一个高阜之处,遥指远处尘头大起之处,说道:“刺史请看,那便是……”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一把冰凉的铁刃已经没入了他的后心,惊慌
第一卷#183;战吕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