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半日后,四个人吃了午饭就出去,打算熟悉一下梅栏镇的环境,顺便打听一些事。
梅栏镇只有两条街,一条通往北门,名为梅宁街;另外一条通往南门,也是陈夙离四人进来的那道门,这条街就是梅栏街。
两条街被一条河流隔开,再由河上一座亭子连接,亭在中间,两座桥分别连接对岸。
分别为梅宁桥,梅栏亭,梅栏桥。
陈夙离注意了一下梅栏河,深不见底。
他转回头,踏上梅栏桥。
一个黑影在水里悄无声息的游过。
梅栏亭为八棱形,由八根黑漆柱子支撑,上面覆着瓦片,八个角分别雕刻了马、牛、龙、鸡、豕、雉、狗、羊;分别对着西北,西南,正东,东南,正北,正南,东北,正西。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陈夙离踏进亭子,立马停住了,一向温和的眼神变得锐利,扫向那八根柱子。
天空不怎么晴朗,一些乌云遮住太阳,只让一些微弱的光射进亭中。
柱子却没有反射出光线,使它们的颜色更加幽深阴暗。
陈夙离看了一会儿,柱子又似乎早已反射出光,上面倒映着他的样子,因柱子是圆滚状,上面的“他”的脸庞扭曲丑陋。
“殿下。”
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退出亭子,一双盛满担忧的眼睛正看着他。
陈夙离的心,悸动了下。
记忆不问深浅,时机一到,就会破土而出。
那一天的天气也不好,乌云黑压压的一大片聚在天上。
他大病初愈,这天做了噩梦,惊醒时,那人紧紧地抱着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眼睛无神的盯着哪里,担忧掩盖了那人的双眼。
他意识还有些模糊,听不清那人说的。
只记得那段时间那人给他带来的温暖。
短暂而美好。
可美好过后,痛苦就会清醒地接踵而至。
沉重的脚步声、哀悼宁安长公主的钟声,回荡在辰芜国的皇宫里。
那些乌云,就好像压在陈夙离心口上一样,压的他难以呼吸,压的他痛不欲生。
战争在这个时候开始。
敌人在这个时候来临。
他拎着剑,一身冰冷沉重的盔甲在那些希翼的目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
他踏上了城墙,身后是成千上万的百姓。
他们将他视为天神,会带给他们救赎与希望。
可他注定让他们失望。
他很少杀人。
即使在风云变幻的皇家,即使他从一个失去生母的皇子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国主,即使他才能兼备。。。
可他从未面对过这么多的敌人。
宁安长公主太害怕失去他,太害怕失去他的心,背叛她的人太多。
她教了他兵法,教了他武功,教了他为君之道,却没有教他,如何面对这千军万马,如何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成为自己的敌人时,举起那把剑。
她很少让他碰那些肮脏的鲜血,她永远是一身红衣,红的热烈,红的刺目。
人说,她的衣服都是用血染成的。
心狠手辣,雷厉风行。
宁安一死,就断了他的后路。
首战,败。
恐惧,愤怒,怨恨,冲破皇宫的大门。
难民跑进了宫里,那个人不见了。
那人是骁勇善战的悍将,他最亲近的侍卫,却在战前消失,他说过会为他铲除所有不利,会跟他一起保家卫国。
所有的誓言都成了空语,多余的像墙角的杂草。
恨,油然而生。
他没有精力去找,他再次被人们推上了战场,这一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他还是提起了那把剑,屠杀了那些士兵。
他像机器一样机械的举剑,落下。
一具具的尸体倒在地上,暗红色的小溪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汇成小湖泊。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他憔悴的脸上,冲洗着这片大地,可那些战死的将士们的血液就像流不完似的,雨下了许久,血随着雨水流了很久。
暴躁的风刮起一些杂物,他站在铺满尸体的大地上,悲愤而狗血地质问着:“你为什么要这样?”
同样是白衣服,一人一鬼站在他身前轻蔑的看着他。
他们三个,总是很像。
相宁慕还是温和地笑着,他叫了他身后的那位少年一声:“烬殇,去,杀了他。”
这是佛烬殇和陈夙离的第一次相遇。
雨水落进了眼睛里,很酸痛,他努力的睁开眼睛。
赤昩落下的干脆,一剑他就没了
7.梅栏(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