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业想起小时曾在乡下古戏台上，看到过白面书生穿着补了又补的极单薄的黑长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东倒西斜，踉踉跄跄地在台上走，最后被冻饿得倒在雪地上。他当时问母亲：为什么走路不稳，跌倒在地上？母亲曾对他说：小生是落难了，没饭吃，肚子饿了没有力气走路便跌倒了。他问母亲：为什么会没有饭吃？母亲说：他是读书人，书越读越穷，最后连饭都没得吃，所以挨饿了。成业当时就说：读书要越读越穷，要饿肚子，那就不要读书了。母亲说：只有读书才能做大官，你别看他眼前冻饿在雪地里，你看下去，他会考中状元，那就出山了。当上大官，骑着马，前呼后拥，开锣喝道，多威风，多荣耀。成业当时半信半疑，当看下去后，果然如母亲所言：“小生”考中了状元，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戏散后回到家中，母亲还对成业讲：你将来要好好读书，像戏中的读书人那样，先苦后甜，考中状元。那时，就祖上光荣，你自己吃穿不愁，能过上好日子，这叫做“争气”。成业知道，母亲的话一定对。更何况，今天的戏也是这么演的。那时，成业也很懂事地连声“晓得，晓得”地应着。母亲也听得满心欢喜，嘴里说着：“真懂事，真乖。”
可是，现在成业面对的是眼前。他明白了农村中的父母，对子女上学的态度，如此的冷淡和随便。那就是为了生活下去，如果孩子一读书，就增加了负担，又不挣工分。对原本贫困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不堪重负。现实说明：书越读越穷，甚至挨饿，生活不下去。虽然，也晓得能认几个字有好处，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所以勉强让小孩读三至四年书就停学放牛去了，很少有读到小学毕业的。这也是无奈的决择，也许，这就是实践出真知。农村的小孩能加减乘除，能少量地认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算“睁眼瞎子”了。像成业那样读过中学的孩子，在偌大的古村来说，也算是凤毛麟角的人物。照乡下的古话来讲，就是“秀才”了。然而，成业握在手中的不是秀才手中的笔杆子，而是放牛娃捏的牛鞭子。想到这里，成业不免越发懊丧起来。他甚至内心埋怨起母亲：知有今日，何必当初呢？或许母亲当初想的只是：小生落难，接着就会金榜题名，身着大红官服，开锣喝道，荣归故里吧？她何曾会想到，含辛茹苦，无怨无悔地培养自己的孩子读书，一直盼望着“出山”的孩子，竟落到重新做放牛娃的地步。成业坐在小竹椅上呆呆地胡思乱想，也没留意其他人在聊什么。只觉得腿肚子怪痒痒地，忽然想到，一定被蚊子叮了。忙用手向痒处拍下去，接着搔了搔，只觉得越搔越痒停不下手来，无奈之间只得继续搔下去。另一只
第三章 （4）[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