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嘛。成业想起了这几句古人的话来，觉得来了一点精神。
他坐在窗前，从床头拿过了《唐诗三百首详注》，在床上摊开了。这本书自从汝正叔交给他后，他一直放在枕头边，伴着他睡觉。想看时，拿起来也方便。成业读着唐诗，想记住它，但总是提不起精神来。现在他只感到全身酸痛，脑子糊糊的，想记也记不住。他知道，今天是读不成诗了，胡乱地又翻了几处，实在没心思看，无奈只得将书掩了。他今天才体会到，原来疲劳和读书是对立的，为生活而劳累的人，与读书也是对立的。农村中的人们之所以看轻读书，是因为他们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在解决生存问题的同时，也消耗了他们的大部份精力。他们不会舍弃眼前，而去追求“莫须有”的未来，除非这个人是懒汉，或者是傻子。
成业现在处在两难之地，他知道人首先要解决的是吃饭问题，这是无可非议的，因为，人总得生存下去。然而，读书呢？现在读书到傍晚，就会生出米饭来吃吗？不可能。然而大量的体力消耗，使得成业不可能再有精力去读书，今天的情况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成业在问自己：鱼翅和熊掌可以兼得吗？要不，就是顾此而失彼。为了眼前的生存而荒废了以前的学业，这是他所不愿意的事。因为他幼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地送他到城里读书，他能轻易地抛掉，母亲花在他身上的一番心血吗？不能，坚决不能。他自己对自己说。他要对得起父亲在泉下的亡灵，他总觉得父亲那一双慈祥的眼睛，在无时无刻地关注着他。他决不做不肖之子，要对得起祖先。
然而，身处困境的他，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又谈何容易呢？读书，读书的出路又在哪里呢？他茫无所着。不过，读书没有错，知识增长了，总归有好处。这一点，他很明白。至於好处在那里？能走出一条路来吗？这些问题，他无法解释。因为他现在绝对弄不清楚路在哪里？这脚下的路，好像今天后半夜上山的羊肠小道一样崎岖。或者说，脚下并没有路，全靠他用自己的双脚去踩出路来。他能愿意在今后，就这样在劳累和无奈中，默默无闻地走完一生中的道路吗？不，他不愿意，也决不甘心就此放弃。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坚持，在能够生存的前提下，必须集中余力在学习文化上面，使自己不断提高文化修养。不管将来怎么样，眼前一定要打好基础才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古话是值得记住的。不是说“万丈高楼，起於平地”吗？而现在成业所处的地位，不是在平地而是在深渊之中。他想到了有人说过：物极而必反。他想，他虽身处深渊之中，只要努力学会游泳，或许在水中还能摸到鱼呢。这又是高高地站在深渊之上的人，所意想不到的事。成业就这样一个人坐在楼上，一手摇着芭蕉扇，一面呆呆地想着心事。
第七章 （9）[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