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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氏族志[2/2页]

李治大帝 李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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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窘,求助于他。若换做平时,魏征定会义不容辞地站出来支援皇帝陛下,给予最好的建议。但,时下这般境遇…皇帝都被群体而攻之了,更遑论是他?人再直,再忠,也要给自己留条活路不是?
      虽说如此,但他依然想在皇帝心里,留下个贤臣的美好形象的。
      于是,他举着笏板,在席子上直起身朗声道:“陛下,圣人之言,牢记是福!不欲速,不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而大事不成!以臣之见,陛下不如退而求其次,先提升皇室及外戚入谱即可!”
      李世民抿唇一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表示采纳了魏征的建议。
      坐在前排席子上的司徒长孙无忌,惊讶地看了一眼魏征。心想,虽然,他不是真心替我说话,真心想要替我讨回贵族的身份。但,他既然提出来了,我就该感谢他才是!这样想着,长孙无忌转过脸,向魏征投娶了了从未有过的感激,友好的一譬。眸子里,闪亮出谢意的辉芒。
      魏征呢,对此却置若罔闻,不屑一顾。
      在看到魏征的这番表现后,长孙无忌愣冲了一下,满脸的窘迫。他感到,自己真是自作多情,拿着自己的热脸蛋贴人的冷屁股!思至此,眼里适才充满着的感激之情,转瞬间消失殆尽,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最终,因为变革时机不成熟,李世民不得不妥协让步,采纳了魏征的建议。遂令萧禹和高士廉在《氏族志》中,添加了皇室李氏和首席外戚长孙氏。提高了这两姓的社会地位。其他内容,原封不动。
      午时,雉奴下了早课,进宫看望母亲长孙皇后。抬起手,掀开宝蓝色锦缎的车帘儿往外望去,一眼譬见,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背影。
      瘦高的个儿,头戴乌皮武弁朝冠,一袭紫红色的直裾交领的深衣朝服。他像是遇到了愉悦的事,走起路来,脚步轻快中带着无法掩饰的乐哉。这人,直径往丽正殿方向而去的,不是舅父长孙无忌,又会是谁?想到这儿,雉奴一面扯高了嗓音喊道:“舅伯!”一面双手“啪啪”拍着车窗木栏,高声吩咐赶车的太仆停下。
      太仆应了诺,勒住马缰,撮起嘴“吁”了声儿,停住了车辇。
      长孙无忌闻声儿,本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喊他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小外甥晋王雉奴。他咧开嘴,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遂快步走过去,抬起手臂撑在车窗的窗栏上,一脸怜爱地看着雉奴。
      “来瞧你娘?”长孙无忌拍了拍他的脸蛋儿,笑着问道。
      雉奴点头“嗯”了声儿,随即放下窗帘儿,微微弓着身子到车前。这时,在侧伺候的婢女见此,忙过来为他掀开了车帘,伸手伺候他下车。雉奴却扇开她的手,并拢了双腿,自己从车辕处稳稳地跳了下来。
      长孙无忌抬手,宠溺地轻轻摸了下他的头顶,慢慢地,依着雉奴头顶的高度,移向自己的前胸。他清军儒雅的脸上,绽放着欣慰的笑容道:“呵,我们的小雉奴年来又长高了,真棒!”
      “当然,甥儿今年都八岁了!”雉奴仰着脑袋天真地笑道。
      长孙无忌眯着眼,眉眼带笑地瞅着他,欣慰地点点头,“嗯”了声儿,“诺,雉奴长大了!走吧,我们一起进去看你母亲!她见到我们一起来,一定十分欢喜!”说罢,牵起雉奴的手往丽正殿长廊走去。
      此时,守在丽正殿门外的婢女眼力尖,打远儿地,瞧见了他们甥舅两儿往这边来,小嘴咧开,勾出一抹笑弧,撒开丫子往正殿而去。提着裙裾一面跑一面朝殿内喊着:“殿下,娘家阿郎和晋王来了!”
      娘家阿郎,唐代仆人称呼男主人为阿郎。娘家阿郎,就是女主人娘家的兄弟、父亲抑或是舅爷。这里的娘家阿郎,自然就是长孙无忌。
      丽正殿内,长孙皇后正跪坐在案几前,提笔描摹王羲之的《兰亭序》。听到婢女欢快通报声儿,抬起脸来,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端庄贤淑,素性内敛,不擅大喜大悲。
      此时,听兄长与幼子来了,心中自是欢喜不甚,将手中笔管水中涮了一涮后,挂到松木笔架子上,抹了下微微发皱的衣裙站起身来。待她再次抬起头来时,便见他们甥舅二人,一大一小地牵着手走了进来。
      “娘…”雉奴跑到她面前,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腰,甜甜地喊了声。
      长孙无忌挥展广袖,敛衽,双手加额,向皇后妹妹作揖道:“臣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拜见皇后殿下。”
      “没有外人,阿兄不必拘礼,进来坐吧!”长孙皇后疼爱地,捏了捏雉奴稚气未脱的小脸儿,对长孙无忌说道。随即,她一边吩咐婢女端上糯米汤,一面问道:“怎么这般凑巧,跟下了帖子似得?”
      “在九华殿外遇见的!”长孙无忌说着,提起裳裾,屈膝跪坐到榻榻米的一张席子上。席子前,摆着条雕花纹黑漆红边的小案几。案几上,摆放着婢女们刚送来的绿玉盅。他端起盅子,以袖掩唇,仰头抿了口糯米汤,继而,动作优雅地将盅放回案几上,转脸看着长孙皇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道:“我来,是给妹妹带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瞧把阿兄高兴的!”长孙皇后抿嘴一笑问道。
      长孙无忌儒雅清俊的脸上,浮现起一抹难掩的欢喜和得意。他轻了轻嗓子,阴阳顿挫地说道:“今天朝会上,陛下让萧禹和舅伯高检在《氏族志》上加入了咱们家的姓氏——长孙!你知道,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从今往后我们关陇士族长孙氏恢复了贵族的身份,再也不会被山东士族和五姓士族门阀瞧不起了!哈哈哈!”
      在说这番话时,他忆起那年在两仪殿,同安长公主对他的无视和轻蔑、讽刺…再想到当下,长孙无忌心底不禁涌动出股,难以遏制的快感!故而说到最后一句时,长孙无忌情不自禁地,朗声大笑了起来。
      “这倒是件好事!”长孙皇后浅笑点头道。
      长孙无忌在说这番话时,雉奴的一双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开口问道:“舅伯,为什么说,从今往后长孙氏恢复了门阀士族的身份?”
      “呵呵”长孙无忌低下头看着雉奴,自得地笑了两声儿。他俊雅的脸上绽放出,毫不掩饰的自豪和骄傲,伸手摸了摸雉奴的脸蛋儿道:“我们长孙氏,乃北魏皇室的嫡系后裔,地位高贵无比。先祖因是皇帝的长房长孙,又在关陇一带大战柔然和突厥,屡立战功,遂被皇帝赐姓长孙,并将陇西、陇右连着关中大片土地封给先祖。长孙氏从那以后不但是皇族后裔,还是关陇门阀士族中的大姓呢!”
      “娘。”雉奴转过身去,求证地看着母亲问道:“是真的吗?”
      长孙皇后抬起脸,笑如春风般得凝视着雉奴,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话语中,虽难掩心中自豪,却也只简单的说了这么几个字:“你舅伯此言不虚!”
      雉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异地望着舅伯,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问道:“如此说来,娘和三哥的生母杨淑妃一样都是皇室公主吗?”
      “哼”长孙无忌不屑地冷笑了声,挑眉,话中充满鄙夷和敌意地说道:“雉奴也太看得起这贱人了!她算什么公主!说起来,杨淑妃的母亲不过是隋炀帝宫中的一名普通宫女,皇帝一时兴起的暖床工具罢了!生出来的贱种,炀帝连名字都懒得取一个,看也未曾看一眼。哼,就这种女人,还自以为是公主!隋炀帝南巡江都,连不怎么得宠的公主都带在身边,却将她扔在了长安太极宫呵呵…”
      听罢,转脸瞅了兄长一眼,长孙皇后不禁“嗤”地笑了起来。她微咧着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是解恨的冷弧,话语中,携着素日从未表露的厌恶情绪:“咱家人好容易聚一次,说她干甚,也不觉得扫兴?”
      “嗯,殿下说得极是!”长孙无忌使劲地点了点头道。
      扭脸,雉奴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不转移地望着对面的母亲,稚嫩漂亮的小脸上虽无任何情绪流露,然藏在腔子里的那汪心海却随风激荡着,泛起不大不小的浪涌。
      原来,母亲心里也是极为憎恶杨淑妃的,或许是想维持自己中宫的体面和尊严,也或许是打心底懒得和那种女人计较,所以才任由燕妃等人替她发威,将自己厌恶的杨淑妃赶出丽正殿。
      看来,母亲也绝非表面上那么温婉柔顺。
      长孙皇后端起绿玉盅,优雅地抬起左臂,以宽袖掩口抿了口糯米汤。继而,她将绿玉茶盅轻轻地放回案几上,面色变得十分严肃,果断得不容任何异议道:“阿兄明日就上奏辞去尚书右仆射的职位!”
      “为,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得长孙无忌犹如仗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他紧蹙眉宇,不予理解地,看着皇后怔怔地问道。
      长孙皇后轻轻蹙了下卧蚕眉,极富耐心地劝道:“阿兄素日喜爱读书,难道不知亢龙有悔的典故吗?人说,富贵有极,人当知足。以妹妹看,此话不谬!陛下诏令,让人在《氏族志》上添加了我们家的姓氏,使长孙家恢复了贵族的身份。这般恩宠尊贵,难道还不够吗?”
      “这,这…”长孙无忌紧缩眉宇,咬了下嘴唇。眸色复杂地看着一脸正色的长孙皇后,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他觉得皇后的这番话不无道理。但,从内心深处,他却对此不以为然。
      长孙皇后似是看出了兄长的心思,她忧虑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她的脸色,略带了些阴沉,复转过脸来,肃然地看着长孙无忌,语速极快地说道:“阿兄,别以为你不吭声,不说话,我就不知你心底所思所想,此时打什么主意。外戚不知进退,贪念权贵,攀着后宫步步高升,甚至封王拜侯,封侯拜相权倾天下之人不在少数。汉朝的吕氏、王氏、霍氏看似令人艳羡不已。可最终,又有哪个落得好下场?”
      “呃…妹妹,你说的这些道理,为兄是懂得的…”
      还未等长孙无忌把话说完,皇后却一反常态地抢过话来道:“有失必有得!我们既然得到了尊贵的地位身份,就必须舍弃一样东西才能保全。反则,后患无穷!”
      听了这席话后,长孙无忌似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阿兄听你的。明天,我就上奏请辞尚书右仆射职位。你说得对,外戚贵在懂得避嫌!”
      “如此,我就放心了。”长孙皇后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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