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注定恶果,那么总要有人来解决。既然这个孩子来了,生还是死必须有个了断。所谓虎毒不食子,眼下这话成了完全的屁话,它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多年以后,一个人回头去望,只有一种冰冷彻骨的感觉,但时过境迁,当初那种支离破碎的颓败感,今生都不会再有了。
对于孩子的去留问题,我和婉儿的意见一直相佐,且彼此的态度背离严重。一开始她倾向于打掉孩子,而我想当然地投了反对票。当年全国各地陆续出现了一批高校学生结婚的新鲜事,这给我的思想开了天光,总觉得等到毕业那一天,倘若我也抱个孩子回到老家去,说不定全村的人都会仰视我。
回去清泉湾的当夜,我们对月遥望,一段沉默之后,我向林婉儿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孩子生下来完全没有问题的”,我暗笑自己的大胆,“大不了你休学一年,一年时间足够把孩子生下来了,况且校园生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甚至戏谑地安慰她,婉儿你看,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你突然就像变戏法一样,抱个孩子出现在同学面前,一下子我们就为人父母了,这岂不是太好玩了。况且大学一毕业,当别人都劳燕分飞的时候,我们都一家三口了。
道理好像一下子就通了,怀孕的思想困境突然消失,也不提打掉孩子这回事了,瞬间又喜笑颜开。林婉儿是个个性太强的女孩子,行事有时候独立得几乎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比如她几乎一人撑起了舞蹈社的半边天;但有时候又率真柔弱至极,做事小心翼翼,总要有人给她拿主意才行,比如眼下怀孕怎么处理这事。
但以我当年对她的了解,和后来再见到形形的女人,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女人的柔弱率真的天性,其实只会呈现在一个她所爱的人的面前,除此无它。只是当所有理解和明白成为事实以后,林婉儿却已躺在遥远的静海县的田园里,任香魂缭绕,弥漫这世间。
这欢喜的心情不过短暂停留了一夜,次日林婉儿就反悔了。“可是我妈那里我要怎么去说呢?她还指望我读完大学,回去到她身边。但现在我却告诉她,我恋爱了同居了?然后还怀了一个小孩子?!”林婉儿语气里突然夹杂着难以承受的恐惧,语气仿佛换了一个人,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不不不,不能生下来,不然她一定会气死的。”
这种答应之后又翻脸的严肃事件,以前没在林婉儿身上发生过。我一听这话吃惊不小,本想大发雷霆,比如责问她为什么出尔反尔,但忽然想到她的矛盾其实都是我带给她的,顿时就没了底气。如果不是我图一时之欢,她哪里会遭遇这样的事?
我换了一副嘴脸,苦口婆心地和她讲道理,就像当年我开导患了高考恐惧症的陈思琪一样。林婉儿只是摇头垂首,揪自己的头发,不答我的话。我终于忍不住,佯装对她发火,赌气不理她。我走到门外点一根烟抽呀抽,抽得嗓子冒火一样难受。
我以为她会过来求饶,即使过来哄哄我也行。但身后静极了,掐了烟回头去看,林婉儿却已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默默地侧着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发白的墙,神情发呆像傻了一样。我的心顿时就冷了。
她小时候父亲没了,最怕别人不理她,即使她长大成人,还总是没能改掉这个缺点。见她如此,我心疼极了,走过去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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