粑带你走。”我在心里默念着,眼泪如逃,奔流而下。不知自己是怎样地走下了楼,怎样地出了清泉湾,五里巷像一条蜿掩曲折的蛇,在秋季金色的碎光里,铺展在我的眼前。
回望来时路,这条我和林婉儿无数次踏步走过的巷子,如今都成了噩梦的轮回了。转上五里巷的小路,饥荒似的眼泪继续四散奔逃,喷涌而出。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此刻全是他妈的鬼扯淡。
如今谁也不须来劝慰我抚慰我安慰我,踏上通往合作华北路的五里巷,我的目光变得散乱,脚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摇晃到当年还没有更改站牌名称的“殡仪馆站”站台前,泪光闪烁间,我看见林婉儿像只蝶一般,摇曳着手臂向我呼唤。但这个今生再也不可能出现的场景,以及林婉儿再也不会发出的声音,盘旋在我混沌如泥的脑海里,头脑嗡嗡作祟。
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殡仪馆站站台前,在一干素不相识的行人跟前,我像个怪物,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猝然堆坐在身后五里巷的围墙跟前,像个疯子,嚎啕大哭。
林婉儿死去三周后,陈佳美托舞蹈社里的一个同学转给我两千块钱,说是林婉儿的演出费,但我意识到那次的演出费没有这么多,推脱不要,坚决不要。
“是没有这么多,可婉儿说过你们欠了别人一笔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的钱,但我们知道婉儿很着急用钱。”说着,她哭起来,几乎是央求我收下。“可是我们没有什么能为她做的,我们每个人各自凑了一些钱,凑了这笔钱。”
最终我还是收下了那笔钱,后来终究悉数转交给了婉儿的妈妈。大概两个月后,我从舞蹈社社员那里听到一个消息,说陈佳美在两周前辞去了舞蹈社社长的职务。至于原因,不详。但有传言在舞蹈社里流传,说陈佳美的辞职是因为副社长的死,因为愧疚,所以已经无心在舞蹈社里得下去。
这是后话了,已无关我的事情。但从此后,我就没有再见过陈佳美,并且彼此之间再也没有联系过,虽然同在这校园。之前还欠高利贷的那笔钱,我还是最终没有抵过年少无知,回到老家去,从父母那里讨要了一笔钱,填补了那个漏洞。
后来我曾想,当初如果我没有认识林婉儿,我们没有搬到清泉湾去住,没有偶然出现的那个孩子,以及一时贪心借下的高利贷,婉儿从没有去校外参加过演出……那么,命运是不是就不会对我和婉儿的妈妈那样残忍。
如果时光真有可以倒流的洞门,我情愿自己从没有认识过林婉儿,我们从没有一起搬到过清泉湾这样的城中村去生活。那样她一定是愉快地生活在另外一个地方,大学毕业后或回到故乡静海县,嫁一个爱她的人,陪伴她的母亲欢愉地活下去。
如今,我只能遥望遥远的北方,那个陌生的边陲小镇,以手抚胸喟叹:婉儿,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做个命运富贵的人,且等我来生再与你相知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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