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人啊,无法战胜的只有自己。
若干年以后,当我生命之灯若隐若现之时,走投无路的我,求不到神仙妙药,就蹿到慈恩寺求佛祖,不仅幸遇了胖乎乎的弥勒大佛,还意外邂逅了我的恩师——徐老太太。
我惊愕万分,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一头白发,晶莹剔透,如雪一般。
偷偷屈指算算,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她老人家应该有九十多岁。人们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在徐老太太身上得到了真正体现。看看老人家,才知道啥叫身板,一抔黄土都埋到脖根儿,身子骨依然倍儿棒,耳不聋,眼不花,连说话也似从前那样字正腔圆。
她安慰道:“孩子有啥话就说吧,什么事说出来就好受了。”
尽管我的人生旅途将要走到尽头,但残存的精神头还能支撑着我,保证我有说一阵子话的力气。然而,当我结束语无伦次、茫然无措的叙述后,徐老太太只给我说了两个字。
在她说之前,看我好半天,才一字一顿道:“放下。”
那时我初读佛法,连入门都算不上,哪能弄得懂“放下”二字的真谛。无知者无畏。于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像小时候读书那样无所顾忌,口无遮拦地和徐老太太犟起嘴。
“我啥也不想,真的放下了。”我说。
徐老太太摇摇脑袋说:“孩子,你还没放下。”
我着急了,几乎喊了起来:“老师,我真的放下了……。”
徐老太太还是和从前一样有耐心,一直等我说完,她才慢悠悠道:“我的孩子啊,到了这时候你还没弄明白这个理?你好好想想看,假如你真的明白了,能够放下这一切,今个儿还会来这吗?还会和老师说这么多的话?”
但我已陷入魔怔,还在不停地说,连自己都记不住说些啥。
不过,徐老太太看出我的心思,她对我说:“我的孩子,老师告诉你实话吧,这命啊求天求地都没用,只有求自己,要是胡思乱想就更没用了,只能累坏自己的身子骨,如果你实在想不开的话,找个晚上去坟圈子跑一圈,等你跑回来的时候或许啥都想明白啦。”
至于我听没听徐老太太的话,去没去火葬场跑一圈,如今已没有一点印象。因为从那天以后,我的生命力大幅度衰减,脑细胞每况愈下,大部分时候不能正常工作,甚至连近期储存的记忆信号也变得模模糊糊。我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命数尽了,进入了倒计时。
但是:
江山易改,
禀性难移。
有关高粱红和侯希望之间那点破事,我倒记得一清二楚。
……
让时间再一次倒回到那天,一个毫无意义、寡然无味的下午。
我和小孟请完假,几乎是一路疯骑,那速度快都超过了公共汽车。
那会儿,我也疯了,成了一个靠近野兽的人,基本丧失了人应该有的一点思维,早就忘记不久以前那一次最伟大的如厕,已经记不得我在如厕之中、如何闻着臭稀屎的味道、又如何从一滩滩粑粑里提炼出几渣黄金屎,更记不得提裤子时那惊魂的“腾飞”一跃。
人只会教育别人,
从来不会教育自己。
此时此刻,再一次应验我说过的那句话——
这世界上发生的事,无论是国与国,还是人与人之间,事情的大或小,真的一点都不繁琐,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全因人的脑子在作祟。
在大脑指挥之下,脚下生风的我,很快骑到了农贸大厅。
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中,这算得上一家大的农贸大厅,东西走向,近百米长,宽二十多米,共有四个进出口,东头一个大门,西头一个大门,中间有两个贯通大厅的对开门。
高粱红租赁的那个三平米摊床,坐落大厅中间偏东一个位置。
我决定走中门。但当我即将跨入中门一刹那,突然又产生一个念头。自从这小摊床开张以来,只要侯希望不出门上货,就和高粱红泡在一起,俩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几乎超过我们俩口子。女怕朝夕相处,男怕干柴烈火。我何尝不借机证明一下,看看他俩在干啥?
想到这,我立刻停下脚步,侧过身,悄悄靠在大门后面,像一个傻子、苶子那样,毫不顾忌过
二十七 灾星来了〔3〕[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