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站在长江大桥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大城市的气势一下把他们罩住了。
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威摄力,那就是你并没有触碰它,而你却能强烈地感觉得到它强大的气场的存在从而影响到你的视听,让你情不自禁地为它所摄服。
他们此时很自然地受到了大城市大气场的撼动,只是表面上还是保有他们应有的矜持。
但一入市区,白狼就有些失了态,他一下变得眼花缭乱起来,兴奋异常,唔唔嗯嗯地叫个不停,还比比划划。
可惜盲人刘看不见,要不就算白狼不会说话光凭着他那比比划划的手势也该明白他在说什么来着。
其实白狼是在说,武汉好大啊,好大好大!这座大桥好长啊,好长好长。
以前常听你们说长江,桥下就是长江吗?这就是母亲河吗?真的好大,有气势,浩瀚哪!
白狼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有空就看电视,听人们说话讲事,所以有些字词他也会运用,有时候用得比人还准。
盲人刘当然也感觉到了白猴的变化,他知道定是什么新鲜事让白猴子变得如此地高兴。
可惜猴子不会说话,要是他会说话,纵使我盲人刘看不见也能听他说一说武汉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想也想得出,武汉肯定不错,早听人说过的嘛,现在白猴子又那样地喜欢这个新地方,当然是在于她的好哇。
盲人刘面向长江,迎着风挺立着,他在听,更确切地说他在听江,他以他所能听到的来感知他想要“看”要“懂得”的事物。
看的功能失去了,那就要强大听和触和闻的功能,以此达到某种谐调,而不至于把盲人推向绝地,这也是适者生存法则的衍生与扩展。
不是么?上帝关上了你的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外一个窗!
站在长江大桥上,盲人刘这个摸摸,那个捏捏,还不住地俯下身子用耳朵去听去感受,用鼻子去闻,去感知。比盲人摸象具体细致多了!
当然现在的盲人刘不会犯典故上的“盲人摸象”的错误,他能兼听,而不偏信,因此常常能把事物认识得比较全面。
他当然知道那个典故,在他看来盲人摸象从某方面来说,应该是在贬低盲人,虽然它只是个比喻。
有好事者经过时,看到白猴子十分可爱,就停车问盲人刘,这猴子是你的呀,卖不卖呀?二百块钱,卖给我怎么样?
盲人刘笑笑说:“怎么能卖?他可是我的眼睛,不卖不卖。”
你的眼睛?你是……好事者这才细细打量起与他说话的人,没错,双眼无神而呆滞,是个盲人。
那人再不说话,识趣地蹬车走人。
在大桥上漫漫地游,慢慢地看,好事者还真不少,要买白猴子回家作宠物的人还真多。
由于没注意,他们一时没发现盲人刘是盲人,等到知道他是一位双目失明的人时,大凡同情一声叹口气就走。
人家的眼睛,怎么可能卖呢?给的钱再多怕也是买不到的。
况且人性本想占便宜,而对一个盲人怎么好占便宜?没什么便宜可占,自然不会久留。
盲人刘自顾着听了一阵江,摸了一阵桥,脸上显出很有一些满足。
他想要是白猴子能够带着他满武汉城地玩遍转够,就不亏到此一游。
所以要好好地想想从今往后的生活,安排好住处,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地拉琴卖唱,不信走遍不了大武汉!
到时候,他也可以在那些难兄难弟们面前毫不愧色地说,大武汉,我也走遍了。
不知不觉日已西。
盲人刘不管在哪,对日斜西下晚风乍起的时分把握得都很准。
他自言自语说:“太阳偏西了吧,得赶紧找住处去。”于是牵了白猴子往市区走。
他想,到哪去住呢?这里还有桥洞可住吗?找找看吧。
要是还有桥洞可住该有多好,省去好多的住宿费,还可以交朋友。流浪的人也想结交一些流浪的朋友。
他与白狼没什么话可说,虽然可以几日不说话,但嘴巴还是嘴巴,它还是想说话的。不能总是没有朋友,有张嘴,有时就想和人说说话。
东找西寻地走了一阵,他们果然看见了一座大桥。
白狼拉着盲人刘兴奋异常地指着桥跺着脚直叫唤。
盲人刘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想起住桥洞的美好日子,不禁喜上眉梢。
他们加快脚步,往大桥下寻来,想着这桥或许跟以前他们住过的那座桥有着相同的住处。
可走到下面一看,空空旷旷,一个人影都没有。
盲人刘用鼻子这里嗅嗅那里闻闻,也没闻出一丝人烟味,也没发现人居住的迹象。
他立马断定这座桥下并不住人。
可不是,地面整洁,桥下透亮开阔,四通八达的,哪有乞丐们露宿的迹象?
看来大城市就是大城市,桥下面也管得严,想在这里安营扎寨?做梦。
只是盲人刘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妥,正好相反,他认为只有这样才是对的,武汉就是武汉,武汉三镇天下知,岂是这么随便给别人餐风宿露的?
白狼拉着盲人刘又走了一阵,还是没找到一个住处。
住车站吧,盲人刘又想出一个主意,车站里人虽然多点杂点乱点,但好歹是个睡觉的地方。
由于时间有些紧迫,他们打了辆车去火车站,可是,到了车站门口,没有车票,连门都进不去。
他们转而奔走汽车站,遭遇如旧。
盲人刘突然脸红起来:世事在变,老黄历翻不得了,当年归当年,已一去不复返。
现在什么都在变,火车站、汽车站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过夜的地方了。
老老实实地向旁人打听后,东拐西转地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一个小旅馆。
价钱不算便宜,可市里头的住处,价钱贵虽贵点,也只好凑合着了。
第一0七章 听江[2/2页]